個世紀,如果臧否時事人物,惹些不必要的噦唆,豈不自找麻煩。”常言
道:“大隱隱於朝,小隱隱於市。”唐魯孫卻隱於飲食之中,隨世間屈伸,
雖然他自比饞人,卻是個樂天知命而又自足的人。
1999年歲末寫於臺北胡塗齋
序
陳紀瀅
近年來在報章雜誌讀到唐魯孫先生的許多文章,其中涉及範圍極
廣,如老北平飯館的各種特色,及各階層的風俗習慣,城內外各種名
勝,以及明清兩代的典章文物,無不說得頭頭是道,令人嚮往不止。
我多時就懷疑他必是北方賢者,而記憶力如此之強熾,觀察如此
之細密,可以說寫同類文章的朋友,誰也比不了他。不但此也,對江南
文物,尤其飲食之道,所發議論,迥非南方朋友能如他那樣認真而詳
細。在我未晤教以前,早已料到他是北平人無疑,是美食專家可信,是
歷史學者無誤,而其記憶力之強,舉今世同文無出其右。他涉獵之多,
更非一般人可比;他足跡之廣,也非寫遊記的朋友們可望其項背。但
為什麼前幾年不見他的大作呢?這是我唯一存疑的一個問題。
約在三年前見面了,原來他服務公家,在服務之期事務太忙,無暇
為文,且素性含蓄,藏而不露,不像我們知道一點兒便抖摟出來,所謂
一瓶不滿,半瓶晃盪是也。他退休後,原住屏東,所以才乘退休之餘
暇,慢慢地把腹笥的貨色曝曬出來。遷來臺北後,著作更多。這種涵
養功夫,足為後世法。魯公不但是北平人,而且是旗人,是旗人中的
“奇人”,因為不是所有滿族都能對祖宗的事物深道其詳,不是所有北
平人都會講食譜與說國劇,因環境不同,生活有異,所謂人各有愛好,
見仁見智是也。
魯公所發表的文字,除非我看不見,只要看得見,我無不細讀細
嚼,甚而一讀再讀,這在工業社會幾乎是不可能的,因時間不夠,能一
讀再讀的文章,是多麼有吸引力啊!
讀了魯公文章之後,打破了我許多自信:
(~)我是新聞記者出身,平素深以為自己留心事物不少,但看了
魯公文章,則顯出自己粗心大意,漫不成章。以北平的名勝、膳食而
言,自忖在北平前後六年之久,當窮學生時代,無錢看戲吃館子;但勝
利後服務郵匯局,環境較好,每日應酬不暇,吃過了大小館子,理應對
飲食一道知道較多。誰承望只顧吃了,卻忽略了餚饌之合成,更未深
究其特色。當時僅知遒準家的館子賣什麼,什麼好吃而已。對於名勝
亦然,每週無不去市郊遊覽,但對每一名勝,只瞭解其大概,關於歷史
沿革,也只稍有模糊記憶,絕少考證,更沒有如魯公這樣,把來龍去脈
說得詳詳細細,而若干記載直如如數家珍。可知我這個“票友記者”
(在《大公報》服務十五年,完全是客卿性質,並非“職業報人”),粗枝大
葉,缺乏深入的瞭解,實有虧記者天職。
(二)我自四歲時即有記憶力,數十年來,大小事情,多數僅憑記
憶,能道其顛末。近十五年來才開始寫日記,以幫助日漸衰退的記憶,
讀了魯公的文章,才顯出比我記憶力強的至少有他一人。我的自負完
全為之瓦解。
(三)我也自忖對世間之物有廣泛興趣。凡不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