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眉毛都沒抬,面孔是麻木的,弟弟還在說:“嫂子急壞了,破天荒給我電話,這不,我們又走動起來了嗎?我就說嘛,一家人,怎麼可能不來往?不過你別擔心,你小姨子挺厲害,他們亂了幾天,現在老人出院了。”
“哦?出院了?”孫大力這才有點反應,擱在往日,陳家的事,陳晴的心情,都扛在他肩頭是頭等重要的任務,現在耳邊過,像聽別人的事,再說了,那天他只在老爺子病發時去看了一眼,後來就回去找帳篷,靜坐,發生衝突……沒有他,陳晴們不也挺過去了嗎?
“哥,待會吃完飯,和爸媽聊會兒,你還是回家去,嫂子這幾天不容易,她要是說你啥,你就聽著,別跟她頂。”或許是人成熟了,知道恢復親戚間聯絡不易?或許是眼面前擺著一件大事,孩子幼升小,想上壽春小學,需要陳晴幫忙,孫大強一反常態維護起陳晴。
“哥,聽到沒?”“好了,我有數,你別管了。”孫大力一陣煩躁,語氣中滿是不想再聽。拘留的七天,日子枯燥簡單,作息健康穩定。早晚是饅頭鹹菜,中午多了份清水白菜,宿舍二十四小時開燈,睡覺不許矇頭。看電視、關電視、打掃衛生、乾點活,一天就過去了。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都有。壞處是生活從此停頓,好處是肚腩消失,血脂、血糖降下去,一些平時想不清楚的事,有足夠的時間一再思考,得出結論。孫大力的心路歷程及結論是——我不喜歡現在的生活,為什麼不喜歡?因為別墅爛尾,錢打水漂嗎?因為把人打傷,要判刑,要被審判嗎?不是,這些都不是我最怕的,我最怕的是一直被怪罪,哪怕這些事會了結。那麼如何停止被怪罪?如何結束這種不喜歡?離開會怪罪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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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陳晴。
如果要再加一個人名的話,陳抗美。離開他們需要什麼代價?沒有代價。願付出任何代價。承擔一切就是代價。比如,爛尾樓的後續事務、貸款都我來背,孩子如果陳晴不要,我來帶也可以,陳晴可以付撫養費;她帶,我可以找份工作,弓兵自從別墅出事起,就沒接過電話,可見是早有訊息,惡意把別墅甩鍋給我,他是透過我,拿到塔鎮食堂的標啊,過河拆橋,聽說拘留的幾天 他們另找人主持食堂工作了,那老子也不幹了,讓我碰到弓兵,我往死裡捶他。再找份工作,去外地,去緬甸打工都行,重新開個飯館也行……
想著想著想遠了,所有想象建立在一個基礎上,離開陳晴。
“什麼?你再說一遍?你敢再說一遍?”陳晴不可置信地看著孫大力,一聲比一聲高。“是的,我決定了。”孫大力平靜地看著陳晴。如他對陳晴一貫的瞭解,晚九點,他進家門後,陳晴先是展示了她一週來的嬌弱、辛苦、思念,想求得他的心疼、憐惜、愧疚,下一秒,陳晴絮叨起家事、工作,什麼在全校會議上當眾檢討私自補課多麼丟臉啦,停發績效獎金、半年獎,多麼慘啦,什麼下了班主任,誰愛當愛啊,什麼知道他把人打傷,看到新聞,多害怕,後來同事提起都議論他家買別墅託大結果被騙,多傷自尊啦,什麼爸爸現在不能聽你的名字,聽到就憤怒啊,臉成豬肝色啊,可能還會當場暈過去,我有多緊張啦,“大力,你可不能再這樣莽撞下去了!”說得好像從頭到尾,從買別墅到爛尾到她補課到種種事,全是孫大力一手造成。
陳晴自始至終沒有問孫大力在拘留所過的怎樣,前提是陳雨給她打過預防針,陳雨的高中同學崔翠在公安系統,陳雨一回來,就找到崔翠拜託她的朋友在拘留所裡多多照顧孫大力,而孫大強幾次探視也都如實把情況彙報給嫂子,陳晴預設不需要再關心,可心存芥蒂、先入為主的孫大力越發坐實了“陳晴心中沒有我”的想法。
當陳晴提出兩點要求,“明天去看我爸,跟我爸認個錯,讓他這麼大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