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城的寒假比北京的早一天,溫度是北京的十二倍。北京一度,潞城十二度。
學生們不在,校園空了,天氣暖,一些樹抽出新鮮的綠,花圃中還有幾簇嬌豔的紅。壽春小學分校的年終總結大會剛開完,辦公室裡,同事們三三兩兩湊成一堆,互相問著過年去哪裡,每個班第一名又是誰,一派新年氣氛。
陳晴的辦公桌靠窗,窗臺擱一溜多肉植物,它們花瓣肥美、層次繁雜、顏色漸進,它們睡在造型各異的花盆中,陳晴一隻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舉著小花灑,手起水落,丟擲一條條優美的弧線。
陳晴的臉像一隻飽滿的瓜子,蘋果肌突著,眼睛一笑能眯成一個彎。教師不許化濃妝,陳晴擅長在眼尾處淡淡描一條眼線,加黑加粗放大她的媚。今天陳晴穿了一件玫紅色羊毛裙,美好身段在毛茸茸的包裹下一覽無遺,她偏愛短髮,元旦才剪了個精神的寸頭,小貝殼般柔軟的耳垂上晃盪著兩隻blgblg瓷片耳環,風情無限。據說,至今,壽春小學,每一波新來的年輕男教師都有陳晴的暗戀者,每一波小學新生家長都有打聽陳晴實際年齡的。
有人叫了陳晴一聲,陳晴一扭頭,花灑的水滴在她身後的辦公桌上,兩張紅紅黃黃的獎狀溼了邊角,一張寫著“先進個人”,另一張寫著“先進班級”,教書,陳晴沒得說,這是她又優秀了一學期的見證。
“陳老師,下週帶你們家壯壯一起去農家樂吧?有三家同行了,我聯絡的小院子能住四家,平攤費用,空一間屋,太浪費了,來嘛!”姓孟的女老師教音樂,她向陳晴發出邀請。
“不了,壯壯寒假都安排滿了,他的課明天統統開課了!”陳晴把嘴和眼笑成一樣的彎,彎中盡顯矜持的自得。她說的是實話,奧數、計算機、朗誦、作文班,壯壯寒假的課表,她剛編輯完,除去這些,陳晴還打算每天陪壯壯搞倆小時英語。
“對,對,忘了你家壯壯要考北京,上北大的!”孟老師一甩麻花辮。
“別這麼說,他要能上北大,呵……”陳晴明貶實褒,嘆氣嘆得非常不真誠。
“怎麼,還沒自信啊!”孟老師拿胳膊肘頂陳晴的,“你們家那基因!你、你妹!”
陳雨十幾年前拔得全市高考頭籌,現在還是壽春的驕傲,昨天結束的全校學生大會,老校長在麥克風前對著全校訓誡,又提了一遍,“勇為人先,敢爭第一,你們的學姐、三年級陳老師的妹妹當年可是高考狀元!”
“那也架不住壯壯爸的基因,”陳晴言若有憾,她把腳邊大大小小的盒子往辦公桌裡側踢了踢,那些都是學校過年發的福利,米麵糧油乾果套裝。
“壯壯爸怎麼了?”孟老師把麻花辮又拽到胸前捋了捋,快放寒假了,大家都穿得隨便,孟老師穿得像個胖版民國女學生,麻花辮子配對襟棉襖加半裙,辮梢上蝴蝶結綁的,和復古織錦緞小包呼應,她表示豔羨地,說著孫大力的好話,“人到中年,還一身腱子肉,長那麼帥,心裡只有你,對別的女人從沒多看過一眼;天天車接車送,鞍前馬後,你十指不沾陽春水,做甩手掌櫃十幾年,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這不是當人老公應該的嗎?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嫁誰都會被這麼捧著!\u0027\u0027陳晴刻意貶低著大力,證明自己值得被珍愛。
“你試試,嫁我那口子?哪怕在外面當馬仔,回來也要讓我打洗腳水!別問,問就是,娶你為了啥?”孟老師沒好氣地損著。
“哎,男人啊……不過,壯壯爸確實做啥啥不行,疼我第一名!”陳晴原還想就著孟老師的話頭,抱怨老公孫大力幾句,瞅著教三班、六班英語的王老師閃進門,馬上換成撒狗糧模式,這兩年,她倆長期是競爭對手模式。
“王老師,王老師,跟你說個事兒!”孟老師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