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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部分

“被開除了,是我運氣背,我也是犯錯了,可團裡就不能緩兩天嗎,事情並不是沒有挽回的餘地啊,我母親那時候還在病床上呢,我就這樣丟了工作了,呵。”

“原先那些找我跑穴的老闆再也不來了,和我稱兄道弟的那些人也不來往了,在我最缺錢的時候不來往了,我有說要問他們借錢嗎?啊,我把房子賣了不照樣挺過去了。”

“所以,你說相聲給我帶來了什麼?說的好聽一點,叫什麼人民藝術工作者,吃國家飯,什麼狗屁,我媽生病我連給她看病的錢都拿不出來。你說,我說相聲還有什麼用?”

何向東沉默稍許,然後看著顧柏墨的眼睛,慢慢說道:“因為喜歡。”

顧柏墨卻絲毫不客氣道:“喜歡能拿來當飯吃嗎?小子,我告訴你,如果你的喜歡、你的愛好、你的追求是用你家人幸福換來的,那你的追求就是個狗屁。”

沉默了半晌,何向東才沉吟問道:“所以你退團這麼多年就沒再說相聲了,對嗎?”

顧柏墨道:“是又如何?”

何向東又問道:“相聲可以不再說,但是相聲裡面這些功夫呢,你也放下了?”

顧柏墨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抓起了桌子上的杯子,慢慢喝了一口水,再把杯子放下,淡淡地看著何向東,說道:“與你何干?反正我是不會再去說相聲了。”

何向東也就沒有再多言了,他看見桌子上面放著紙筆,紙上面還抄寫著唐詩,應該顧柏墨的孩子在練字。

何向東拿起鉛筆,從那堆白紙裡面抽出一張來,把向文社的地址和自己家裡的電話寫了上去,放下筆,他把白紙往顧柏墨面前一推,說道:“這是我們向文社地址還有電話,如果你改變主意了,我們隨時歡迎。”

顧柏墨偏開了頭,也沒有去接白紙,也沒有回何向東的話。

何向東站起身來,準備出門了,走出去之前,他對顧柏墨說了最後一句話:“為了自己的喜好不顧自己家人的死活自然不是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但是在為家人盡到了足夠責任之後,如果還把追求拋棄了,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我很希望您能來跟我們一起說相聲,但是如果您這一身功夫都已經廢了,那您也不必再來了。”

說完,何向東開啟門,大步邁了出去,沒有拿回自己帶的禮物,顧柏墨也沒有開口。

從坐下來開始,顧柏墨的身體一直繃得很直,就像是一尊不倒的雕像,直到何向東關門離開之後,他才猛然一鬆,有些頹然地坐在沙發之上。

怔怔地看著白紙上面寫著的地址和電話,目光有些迷離,神思也有些恍惚出神。

顧柏墨的愛人從房間裡面走出來,悄悄走到顧柏墨身後,雙手按上了他的肩膀,螓首慢慢向下,靠在了顧柏墨的肩膀上面,兩顆腦袋湊到了一起。

良久之後,顧柏墨伸手拍拍靠在自己肩膀的愛人的腦袋,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愛人柔聲說道:“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沒有放下的,也永遠不可能放下的,不是嗎?”

顧柏墨皺著眉,目光復雜,後槽牙一直緊緊咬著。

他愛人還在說道:“你多疼小淵啊,從小到大連句責備的話都忍心說,這麼多年來你唯一打他的一次就是他把你說相聲的摺扇給撕了,我知道的,你放不下的。師父傳給你的摺扇醒木還有手絹,這麼些年你都是天天擦拭,沒有一天拉下過。”

“昨晚你是開了夜班車才回來的,今天睡醒了也肯定是要練功的吧,不管怎麼忙,練功你沒有一天是缺了的?唉,我知道你還是想說相聲的。”

顧柏墨把頭依偎在妻子的腦袋上,默默輕嘆一聲:“放下?說的簡單,怎麼可能放得下,說了半輩子相聲了,我所有的一切可以說都是相聲給的,你讓我怎麼放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