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腳步聲遠去。
喻輕舟這才開啟門取過疊放整齊的衣物。
展開t恤套過腦袋,衣料貼著鼻尖滑落,有淺淡的冷香倏忽漾過——是沈韻的味道。
茶几上放著剛盛起來的薑湯,煙霧嫋嫋飄向上方的吊燈。
電視機破天荒地開著,喻輕舟匆匆瞥了眼,裡頭正在播著的似乎是晚間新聞頻道。
一個從來不會出現在他的節目單中的欄目。
一樣的房間,一樣的陳設。
只是多了一碗薑湯,一臺開啟的電視機……好像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確切來說,是變成了接近於兒時記憶中那個家的樣子。
正在出神之際,一條幹毛巾輕柔地落在他的肩頭。
溼發被細細擦拭,毛巾一點點下移。
喻輕舟感到那雙手的溫度正透過那幾毫米的柔軟印在額角、耳際,然後向著後頸延伸……
喻輕舟忽然按住了那雙手。
沈韻詢問般地低下頭,呼吸溫熱地打在喻輕舟肩頭,同樣是靠近後頸的位置。
後者的身形幾不可察地一頓。
“有點癢。”
喻輕舟輕聲解釋著,聳起肩膀陷進沙發深處,同時將毛巾扯過來直接掛在脖子裡,端起手邊的薑湯大口喝起來。
生薑的辛辣味道一下子瀰漫開來,辣乎乎,暖融融的。
喻輕舟吸了吸鼻子,接著就聽見沈韻輕聲的附和。
“嗯,下次會注意的。”
聲音安靜地落下。
過分的溫和。
通情達理到不像是喻輕舟認識的那個沈韻。
記憶中,沈韻一直都是個認真上進的人。
過分的認真,偶爾就會顯得死板,尤其是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
好在沈韻優異的成績和俊秀的樣貌,都在極大程度上地遮蓋了這點。
理智,聰慧,彬彬有禮,對誰都不冷不熱。
所有人都一視同仁,也就沒顯得誰是特別的那一個。
有時候就連喻輕舟都很難猜出,對方究竟在想些什麼。
話說回來,那時的喻輕舟也不是很在乎。
因為他們是兄弟,是無可替代的血親……
可是後來,喻輕舟發現了那個真相。
幾乎是帶著某種後知後覺的遲鈍。
說起來有些可笑。
在此之前,他竟然從沒有懷疑過,為什麼自己和沈韻不是一個姓,跟家裡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同姓。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喻輕舟陷入某種被拋棄的不安中。
畢竟,他已經失去了作為家人存在的最大優勢。
——既然曾被拋下過一次,未必就不會有第二次。
為了擺脫那種惶恐的狀態,喻輕舟選擇成為了那個率先拋下一切落荒而逃的人。
後來,他一度懷疑是否是自己多慮。
直到霜霜出現,成為了沈韻生命中特別的那一個。
喻輕舟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有過一些嫉妒。但在最初的衝擊過後,更多的其實是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再後來,一切看似突然回到了原點。
但是什麼又都不一樣了……
沈韻在旁邊坐下之後,就開始認真看起了電視。
這麼說起來也許有些奇怪。
但沈韻確實就是,做什麼事情都很認真。
喻輕舟趁機悄悄打量著對方的側臉。
端麗的面部線條因著那雙眼睛而平添了幾分鋒利。
濃密細長的睫毛掩著寒潭般漆黑的瞳仁,目光幽深而純粹。
多少顯得有些不近人情,彷彿天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