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輕舟看不到,但他能夠猜測對方愉快的模樣。
奇怪的是,在這種狀況下,他竟然也跟著心生愉悅起來了。
“該不會又是什麼……很久很久以前這種老掉牙的……”
老掉牙的開頭吧?
舌頭使不上力氣,喻輕舟唯有在心中默默補充完後半句。
“不,不是那麼遙遠的事。”
黎宵柔聲糾正道,貼近青年吻了吻對方的耳垂:“不過你一定不記得了,因為——”
因為……
因為那是一個秘密。
——我們的秘密。
“我們的秘密。”
女人說著,總是不苟言笑的臉孔浮起溫柔的笑意。
孩子被那種甜蜜的神情刺傷,低頭不語。
女人拉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個隆起的腹部,渾圓的孕肚帶動著溫熱的軀體微微起伏著。
孩子從不習慣這樣的親近,卻在觸到那隱秘的瞬間屏住了呼吸。
孩子難得的失神所打動了女人,她伸手攬過孩子,讓孩子的耳朵貼近那處隆起。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孩子彷彿聽見了自己心跳之外的另一種聲音——那樣微弱而真實的聲音,令他在一時間失去了所有的語言。
他的眼中第一次出現不一樣的色彩。
就像破開孤寂湖面的一線華彩,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孩子的神情生動起來,漸漸又復歸平靜。
秘密,就是不能告訴別人的事情。
女人冷聲補充道,連爸爸也不可以說。
孩子抿著唇,碧色的眼瞳微微垂落,隨即揚起一個乖巧的笑容。
——我知道了。
他說。
沒有疑問,沒有異議,孩子識相到令人咋舌。
這樣的一個孩子,女人卻如何都親近不起來。
因為那雙眼睛……
只要聯想到另一個擁有同樣眸色的人,她就無法不產生怨恨——
每當女人露出類似的神情,穿著寬鬆白裙的女孩兒總會出聲安慰她,乾淨的眸子透出無限的柔軟。
那個神情淡漠的女人是黎宵的生母,而她身旁的女孩兒——那時的黎宵尚且無法定義二者的關係。
單是用眸光靜靜注視著舉止親密的二人。
他沒有笑。
沒人注意的時候,他從來都不笑。
只是當視線落在後者的腹部時,黎宵的目光又會不經意地柔緩下來。
如果是為了……他想,自己不介意為她們保守所謂的秘密。
可是——
計劃產生了變化。
女人倉促收拾著行李,胡亂敞開的抽屜,攏在一處的首飾。女人乾脆地合上行李箱,卻被默不作聲的孩子嚇了一跳。
孩子沒有哭鬧,只是平靜地問道:【是再也不回來了嗎?】
那樣子幾乎不像個孩子。
【是的。】
女人停頓了片刻,還是實話實說。
也許考慮到這是最後一次了。
她仔細端詳了孩童一會兒,幾乎是前所未有的。
然後突然發現,對方不完全像是那個男人的孩子——像的部分居多,但也有不像的。
不像的那部分,大概就是他們之間血緣關係的證明。
【真的不能夠帶上我嗎?】
孩子再次問道。
女人俯下身,掌心向下按住孩童的肩膀——這樣的動作,在後者的記憶中似乎還是第一次。
【你畢竟是他的孩子。】
她幽幽嘆息道。
孩子是看著她們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