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同樣不承認枇杷所認識的那個黎宵,可他又沒有否認後者是‘從前那個喻道長最瞧不起的妖魔的轉世’。
假設少年的言辭中並沒有摻雜謊言,那麼,又該如何解釋這些看似矛盾的說法呢?
或許是因為,他們都是組成黎宵這個存在的一部分……
枇杷知道,這樣的解釋看起來似乎很是荒誕。
——但,只要仔細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因為當時隨喻輕舟回到隱仙宗的半妖少年,其實並不完整。
後者是被挖掉了一隻眼睛的,而且還是用來貯藏絕大部分妖力的那隻眼睛。
少年關於自己在喻輕舟讀出玉佩上的刻字之後、突然產生的異樣感覺的記憶段,其實和剛被挖走眼睛後的一小段時間是重合的。
也就是說,少年很有可能不是因為聽見了自己的名字,而是伴隨著妖力逐漸抽離身體產生了某種錯覺。
從那時開始,少年就產生了一種似有若無的抽離感。
彷彿是透過旁觀者的‘眼睛’,在‘看’著另一個自己如何如何犯蠢,如何如何叫他感到不滿意。
——可要是,從一開始就不存在這個彷彿呢?
不是好像,而是真真切切地用他自己的眼睛看到了。
世界上本不該同時存在完全相同的兩個人。
除非,他們本就是同一個人……或者更準確地說,他們是同一個人的不同部分。
作為佐證,山洞中的那一晚尤為明顯。
因為按照少年的說法,他是被一種強大的引力拉扯著撞回到原來身體裡的……這其實也是從另一個角度提示了,少年是被從那具‘原來的身體’中剝離下來的真相。
再加上,少年在遇到喻輕舟之後的記憶,在他們抵達隱仙宗的第一天,就戛然而止。
從此以後,便是大段的空白。
等到少年再次甦醒,距離他失去意識已經過去了很長一段的時間。
在那段對少年而言是一片空白的時間裡,一直陪伴在喻輕舟身旁的則是那個名為半妖、實際上卻因為失去妖力而無限接近於人類的少年。
關於後者,枇杷有幸在喻輕舟的記憶中見過幾次。
對方和眼前的少年一樣失去了一隻眼睛,只不過,眼球空缺的位置和枇杷所認識的那個黎宵失去的一樣……同樣與眼前的少年正相反。
——也可以換個說法,就是恰好互補。
至此再回頭看去,從少年在隱仙宗突然失去意識、到無限接近於人類的那個黎宵能夠穩定出現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似乎就更加明瞭了。
所以,是從一開始就被堅決地捨棄了呢……
明明也是,組成黎宵這個存在的其中一部分……
然而就因為是異類的緣故……
察覺到對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情緒的變化,少年漸漸收住了笑。
“知道嗎?我很不喜歡你的這種表情。”
表達起心中的不喜,少年果然就直接多了。
說話間,他隨手捏住枇杷位於下頜骨和臉頰之間的軟肉,不輕不重地掐了掐,見後者微微蹙眉,臉上的表情才稍許緩和。
“那樣子就好像這個世界有多無趣,努力活在裡頭的其他人又有多可悲似的。”
“……”
“明明大家都是一樣的螻蟻,都在拼了命活下去,憑什麼你就可以置身事外。”
少年捏著枇杷的下巴頦往自己跟前湊了湊。
眼看著方才被滋潤的霎時鮮豔好看的一雙唇,漸漸恢復了本來的寡淡模樣,不由地感到些許不滿。
“你說的……那種事情,我……並沒有在想。”
被掐住臉頰的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