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這份純粹的愛意摻雜了誓要扳回一城的隱約恨意。
壘砌土牆時,總要加入泥沙和草木才能更好地穩固牆體。
因為純粹的東西總是單薄脆弱的,不夠持久。
愛也是如此。
雲瑤想,只要她願意努力爭取,喻輕舟一定會有所觸動,進而改變主意,答應帶自己離開。
她也確實為此努力著,甚至不惜背叛最最敬愛的父親。和雲止調換身份待在她最討厭的暗室之中,為喻輕舟偷取秘寶。
可是也就是在那天晚上,雲瑤發現了雲止藏著的喻輕舟的畫像。
隱約感到自己被欺騙匆忙從暗室跑出來尋找雲止的她,剛好就撞見了喻輕舟贈送雲止玉佩的場景。
雲瑤身體中那根緊繃的弦終於一下子斷裂開來。
原來如此……
原來竟是這樣……
雲瑤感到了憤怒和屈辱。
她驚怒於二人的親密,更匪夷所思,喻輕舟在自己和雲止之間選擇了後者。
這是過去的十幾年中從未有過的。
有人竟然為了雲止拋棄了自己,而她雲瑤竟然成了被捨棄的那一個。
——明明不過是自己見不得光的影子而已。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刀子已經沒入了對方的胸口。
雲瑤瞧見了對方眼中的自己,被鮮血浸染的臉孔,洋溢著近乎瘋癲的狂喜。
她終於做到了……
也就是在同一時刻,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一直討厭著雲止。
這個猶如怪物般沉默寡言的少年,憑什麼能夠那樣滿不在乎地活著。
只是眼睜睜注視著一直努力活著的自己,那樣無辜又無畏的眼神,簡直令她感到噁心。
既然真的什麼都不在意,為什麼要收下喻輕舟的東西,為什麼要對自己撒謊,為什麼……還要活著?
雲瑤緩緩轉動匕首,看著因為痛苦、不支倒下的少年。
只感到一陣得償所願的快感。
很小的時候,有一天晚上從睡夢醒來,感到口渴的雲瑤爬起來找水喝。在路過客廳的時候其實偶然聽到過大人間壓低聲音的悄悄話。
那時候的雲瑤的年紀尚小,而且睡眼惺忪。
所以迷迷糊糊地聽了一耳朵,沒怎麼在意又回到床上徑自睡下了。
第二天回想起來,也只覺得是一場有些真實的夢,並沒有多加在意。
然而,在殺死雲止的當下,遙遠的記憶突然撥開迷霧,冷不丁砸了過來。
想起來了,那個時候,父親壓低聲音說出的話語分明是——
“可我只有阿瑤這麼一個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