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楓橋的位置,是建在從大運河岔開,通向蘇州城的支流上。
如果坐船從南向北穿過楓橋橋洞,便進入了大運河,標誌著正式離開了大蘇州城區。
如今的楓橋景象,與張繼寫《楓橋夜泊》時的寥廓蕭疏已經大不同了。
楓橋鎮是城外最大的市鎮和商業中心之一,可能還是全江南最大的米市。
如果雙眼遮蔽掉《楓橋夜泊》帶來的詩意濾鏡,只會覺得這裡就是個遍地牙人和商販的亂糟糟大市場。
別說旁邊還有寒山寺,難道古寺就不做買賣了?
可能這就是一種象徵,說明文化是由雅向俗普及的。
戚少保在蘇州一直是微服出行,所以王老盟主也是便服相送。
此外還有若干名流一起,依舊是汪道貫、王稚登、文徵明孫子和曾孫這幫人,吳縣的馮知縣也順便跟著一起來了。
但王老盟主這次沒喊張鳳翼、張幼於,顯然是有意見了。
送行宴席直接設在了一艘樓船上,而樓船則一直開到了楓橋附近。
這樣就成功的避開了那些買賣大米的俗人,以及市場雜音的喧囂,又能看到著名文化景點楓橋。
現在都下午了,因為楓橋詩意是從夜色出名的,所以王老盟主非要堅持在下午送行。
然後吃吃喝喝就能磨蹭到傍晚了,正好可以搭配夜色發表詩詞。
此時細雨又踏馬的下起來了,實在太踏馬的詩情畫意了,就像求志園雅集那天的雨。
王老盟主手扶船舷雕欄,在瀟瀟春雨中眺望楓橋,嘴裡對著戚少保感慨道:
“京師那邊一直在召喚我,我本想陪你一起北上的。
不想近期又被當權者所忌,為避免事端,只好繼續繼續蜷居江南了。”
戚少保一頭霧水,王盟主你又作什麼妖?
其餘眾人也疑惑不解,如果沒記錯,上一個幹了你們老王家的當權者,還是歷史級奸臣嚴嵩父子吧?
最近誰又想幹伱老人家了?不怕被你倒地碰瓷?
王老盟主沒讓大家亂猜,直接亮出了答案:“那申府最近一直在針對我,不能不讓人深思和驚懼。”
眾人更無語了,全蘇州都知道,針對老盟主一直搶熱議的人是林泰來。
而你老盟主也定性過了,此賊乃文壇之敵也。
這會兒你說個低調的不能再低調的申府,又是幾個意思?
卻又聽王老盟主長嘆一聲道:“如今被我發現了,申府就是林賊的黑後臺。
真是沒想到,我已經六十了,還要遭遇申用嘉這種小兒輩暗中偷襲。
甚至我一時大意,沒有閃避開。”
戚少保:“.”
所以他不想和文人玩心眼,實在太心累了,還是教人學槍法純粹簡單。
不對,學槍法的那個人心眼子也不少。
王老盟主忽然轉頭,對文徵明的孫子文元發說:“子悱,替我去向申府小兒求個情如何?
就說我這風燭殘年,經受不起風浪了,讓他饒過我可好?”
老盟主都把話說到這地步了,文元發還能怎麼辦?
只能連忙答話說:“鳳洲兄這是哪裡話,我去申府說和一下便是。”
申家一直是小門戶,和蘇州本地文藝世家沒多少交情,而申時行中狀元后一直在京師,也沒時間回蘇州搞關係。所以本地文化世家能跟申府真正說得上話的人,有資格說和的,算起來也不多。
一個就是虎丘徐家,另一個就是文家的文元發。
文元發兄弟這些文徵明孫子,成功繼承了文家的優秀科舉基因。
哥哥文肇祉十次鄉試不中,比爺爺文徵明還多敗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