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眾人都知道,《金瓶梅》是一本世情奇書,不能只以有色的目光去看待它。
眾人也都明白,“蘭陵笑笑生”的才華是毋庸置疑的,留名後世毫無問題。
但是,每一位才華夠標準的當代士大夫都不願意承認,自己就是“蘭陵笑笑生”,更不願意被別人說自己是“蘭陵笑笑生”。
一旦被扣上《金瓶梅》作者這個帽子,還怎麼道貌岸然的搞“政治教化”?
吏部文選司郎中陳有年作為中層清流勢力的老大哥,還在竭盡全力的維護趙南星的名譽,奮力駁斥林泰來的謬論:
“《金瓶梅》的主體是用河南官話寫的,趙君又不是河南人,哪裡能嫻熟運用河南官話?”
林泰來滴水不漏的回答說:“趙南星本來就是北人,又曾經在河南做了七年官。
所以趙南星用河南官話寫文不是問題,還是你質疑他的學習能力?”
陳有年仍然不肯認輸,繼續質問說:“《金瓶梅》也用了很多冀東南和魯西方言。”
但林泰來的論證同樣密不透風:“趙南星是北直隸人,距離冀東南和魯西不遠,完全有機會考察。
再說北方平原地帶又不像南方那樣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各地之間交流還是很多的。”
陳有年秉持著不拋棄、不放棄的精神,非常頑強不屈的詰難說:
“《金瓶梅》同時還用了江南和浙中的方言,趙君從未去過南方,作何解釋?”
林泰來忽然指了指陳有年,輕飄飄的回答說:“誰還沒有幾個朋友了?你不就是浙中人士麼?
好友之間互相交流實屬人之常情,你協助趙南星並不稀奇。”
陳有年:“.”
臥槽尼瑪!怎麼還牽連到自己身上了?
林泰來三思之後,又指向顧憲成說:“你是江南人士,你應該也協助了好友寫作!”
顧憲成:“.”
除了幫趙南星朗讀一遍“四害之說”,他顧憲成今天從頭到尾就沒說幾句話,你林泰來為什麼總是把矛頭指向他?
林泰來掃視了一圈,問道:“還有誰?”
敢在吏部對全體吏部官吏這樣問話的人,林大官人可能是第一個。
見沒人在搭話,最後林泰來總結說:“所以經過我認真分析,蘭陵笑笑生應該就是趙南星,但他是在友人的協助下完成的創作。”
做這番總結陳詞的時候,林泰來是站在宴席中間,左右環顧著說的。
但是林泰來剛說完,就聽到從身後傳來了桌椅移動的摩擦聲。
隨即林泰來又看到,對面那些人看著他的背後,臉上現出了驚恐之色。
數年來大大小小身經百戰,林泰來的經驗何等豐富,立刻就判斷出,應該是有人站了起來,企圖從背後偷襲自己。
所以林泰來不假思索的一邊拉開距離一邊轉身,隨之就看到,有人怒髮衝冠,舉著鐵如意就狠狠打了過來。
是趙南星?是趙南星!竟然是趙南星!他急了!他急了!
林泰來彷彿愣了愣,動作遲滯了一下,竟然沒有完全閃避開!
於是趙南星的鐵如意砸在了林泰來的右肩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不知怎得,趙南星覺得手掌被反震的有點麻。
曾經無數次面臨過類似的攻擊,但林泰來都能憑藉快速的反應和敏捷的步伐,閃避開這種攻擊。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林泰來居然被打中了。可能是在毫無防備心的情況下,突然遭受背後襲擊,真的反應不過來。
“啊!!”林泰來疼痛的大喊出聲,一時站立不穩,連退數步,看來是右肩受傷了。
在吏部全體官吏驚愕的目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