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的寶頂,遠沒有孝陵恢弘。 包括陵園內的一切,儘管都是仿照帝王性質, 和皇帝的禮制沒有任何分別。但所有的東西,看起來都比孝陵那邊要小上一號。 朱標的陵寢中相當大一部分,原本就是老爺子的陵寢。 最愛的兒子英年早逝措手不及,老爺子沒辦法,只能將他自己正在修建的陵寢分出寫一些,給自己最愛的兒子。 同樣是悠長的地宮,老爺子帶著樸不成兩個寂寞的身影,緩緩向前。 這座地宮已經很多年沒進過人了,所以更加的陰暗,更加的陰森。 忽然,老爺子的腳步停住,面色變得有些憤怒。 通往朱標棺槨擺放的前殿,一切都是仿照太子生前辦公地方的複製品。寶座御案,書架瓷器等皆是當年太子用過的舊物。就等於是,把朱標生前的辦公室,搬到了地宮之中。 前殿的角落裡,幾口大號的青花瓷缸中,轉滿了各種油脂。可如今,那插在油脂之中的長明燈,卻沒有發出任何的光明。 燈芯,就那麼破敗的斜插著,沒有任何燃燒過的痕跡。 “地宮裡的長明燈,為啥不點?”老爺子的聲音冰冷。 樸不成蒼老的臉上也泛起殺機,“定是守陵的奴婢們,疏忽了!” “你知道怎麼處置?”老爺子低聲問道。 “回頭,奴婢就讓這些不長眼的奴婢們,去伺候太子爺!” 主僕二人的對話,在地宮中迴盪,久久不曾散去。 對別人來說,這座地宮就是埋葬太子朱標的地方。人埋進去了,也就不用管了。等再過些年,沒人過問之後,乾脆就直接封死了。 可是對老爺子而言,這裡卻是他兒子,在另一個世界的另一個家。 見到兒子家中一片漆黑,沒有半點燈火,他如何能不怒? 老爺子聽到這話,似乎還是很不滿意。但終究只能悶聲點頭,接著前行。 跟在老爺子和樸不成身前,打著燈籠的太監,身影更加的卑微謙恭了。 “咱總是在想!”老爺子一邊走一邊說道,“老大身邊伺候的人,是不是少了些!”說著,重重的嘆氣,“他是個宅心仁厚的孩子,從小就對身邊人好,不忍心看別人受苦受罪。” “彌留之際還和咱說,是他自己福薄,不讓咱遷怒其他人!” 陰森的地宮之中,老爺子聲音格外惆悵傷感。 “太子爺的人品德行都是萬里挑一!”樸不成低聲附和道,“宮裡這些奴婢們,能伺候這樣的主子,也是三生有幸!” “像他母親!”聽到旁人誇獎自己的兒子,老爺子嘴角泛起微笑,“都是慈悲心腸,不喜歡計較不喜歡算計更不喜歡弄那些暗地裡的手段!” 邊走邊說,前方碩大的棺槨已經觸入眼簾。 “只是!”老爺子繼續開口道,“好人都不長命啊!” 話音落下,老爺子的腳步忽然停住,距離擺放的棺槨還有長長一段距離。他的臉上露出幾分複雜的神色,似乎想上前,但似乎又有些畏懼,而且還有些不知所措。 “當初咱不讓人封地宮,就是準備哪天心裡煩了,想來看看你!” 老爺子緩緩開口,“這回呀,是第一回,但估摸著也是最後一次了!” “這些年,先是你的嫡長子走,後來你娘走。好不容易咱熬過來了,你他孃的又走!哎,真是上輩子欠你們的,這輩子來要賬,折磨咱讓咱心裡不好受!” “本來呢,想帶你兒子過來也看看你,回頭再讓人把地宮封住!” “可是咱老了,見不得哭哭啼啼的事兒了,就沒讓他來。” “你兒子比你強!” 說到此處,老爺子重重的哼了一聲,繼續開口,“起碼他不裝糊塗,該殺人的時候他不客氣。不像你,讓那些遭瘟的書生給教壞了,做事想這個想那個,狠不下心腸,下不去手!” “哎!”老爺子又深深嘆氣一聲,“你活著的時候,咱沒少罵你,今日到你這裡來,還要數落幾聲。咱這個當爹的,有時候對你呀,太刻薄了!” “現在咱爺倆說說知心話,自從你走。他孃的老子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若不是心裡放不下咱大孫,可能早就找你和你娘去了!” “身子骨差,想的事就多!” “咱剛下決心讓咱大孫接班的時候想過一件事,那就是把那些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