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科考計程車子們沿街告狀,攔轎鳴冤的事,馬上就成為京城的熱談。不超過兩個時辰已是沸沸揚揚,無人不知。 世界上的好事,旁人未必會信。 但若是壞事,哪怕只是個端倪,都會越傳越邪乎。 滿城風雨,街頭巷尾的人無論販夫走卒,抑或是商賈軍兵都唾沫橫飛的說著本次科舉的貓膩。 那些暴走計程車子們,去各個當朝重臣的門前叩拜喊冤。弄得人家的下人不敢幹,報官於應天府,應天府的人更不敢管。 只有各處會館的人,無奈又焦急的跟在那些士子身後,求爺爺告奶奶的讓他們回去。 這等事,一般人是不想,不敢,不願意管的。士子們告了一天,堵住的官員們都嘴上說著片湯話,卻沒什麼願意出頭的意思。 但,凌漢,督察御史暴昭,刑部侍郎夏恕等人不但口頭答應了士子們,還把告狀計程車子們接到了家裡。 更讓人驚奇是,那些老牌的勳貴之家也摻和到了此事之中。落第的鳳陽舉子們,多直接住進了武定侯,宋國公的家裡。 不過文武之間處理問題的方法,天差地別。 凌漢在家中,重新弄了一次考場復員。而那些勳貴,則是擺開宴席,吃喝玩樂。 西安大街,十字巷,凌家大宅後院。 原本花園之中,此時燈火通明,擺滿了桌椅,坐滿了奮筆疾書計程車子們。 老臣凌漢,工部侍郎練子寧,御史暴昭,侍郎夏恕,通政司使茹瑺,監察御史任亨泰等,都皺眉端坐在花園裡。 凌漢和夏恕都是河南人,茹瑺湖南人,任亨泰湖北人,練子寧江西人,鄭賜是福建人,茹瑺是則是山西人。 他們身後的翰林院編修齊麟也是江西人,太常寺少卿盧原質是浙江人,而且他的母親,乃是原翰林學士如今掌管欽天監,更擔任過當今皇帝老師之一的方孝孺的親姑姑。 花廳之中,十幾個官員們出身籍貫都不相同,而且官職也不相同。但他們都有一個特點,朝中實幹派的官員。 這些人都盯著花園之中,燈火下重新書寫文章計程車子們,臉色鐵青。 “今日老夫倒要看看,這些士子們的學問到底差到什麼地步,竟然一個都不中!”凌漢臉上皆是寒霜,端著涼透的茶碗,冷聲道。 茹瑺想想,“若真是他們考得差強人意呢?” “不管是不是老夫的同鄉,都要交有司問罪。”凌漢繼續冷聲道,“身為國家士子,誹議科舉,集體鬧事,該罰!” “那若是,他們的文章不差呢?”邊上夏恕問道。 凌漢一笑,“那老夫豁出去腦袋上的官帽子,也要給他們討個說法!”說著,又是冷笑,“反正私下裡都叫老夫凌鐵頭,老夫一把歲數了,鐵頭照樣能撞翻那些不幹人事的東西!” 御史任亨泰沉思片刻,“但文章這東西,差不多的情況下,考官取了合乎他心意的,旁人也辯駁不來。”說著,頓了頓,“學生以為,這事還是要從長計議慢慢來,老大人切莫心急!” 他是洪武十八年的進士,凌漢的資格不知比他老多少,而且當年他科舉的時候,凌漢正是他的主考。所以才對凌寒,自稱學生。 “哼!你怕?”凌漢眼睛一橫,“劉三吾,還有那幾位大學士,還有翰林院那些人,這幾年尾巴都上天了。不過是當初教過皇上,就以帝師自居!” “自皇上登基以來,整日上書說的都是些想當然,不務實的事!”凌漢繼續道,“咱們都是讀書科舉出來的,治天下靠聖人學說沒錯,可一味的全依聖人學說,天下成什麼了?” “那些人自問是君子,他孃的不同於他們的就不是君子?他們說的都對,別人說的都錯,老夫早看他們不順眼了!” “老夫再說句不好聽的話,咱們都是考出來的,這些年也曾去天下各處主持鄉試,在京監考會試。該考中的文章啥樣,咱能分不出來嗎?” “以自身喜好取士,本身就是大謬!國家取士,是為大明朝取士。不是為他們取一堆,跟他們想法一樣,跟他們一個調調的讀書人!” 凌漢一番話,花廳中鴉雀無聲。 練子寧拱手道,“老大人一片公心,下官汗顏!” “你平日不愛和那些書呆子攪和,愛做實事,老夫才高看你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