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之後,風愈發冷。 吹在臉上,好似刀子一樣颳著,讓人刺痛的痛。 陽光從天空灑落,讓地面上那些凍實的積雪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看一眼,就好像被刀子刺進了眼睛裡,那種痛楚直達大腦深處。 於是,無論敵我,所有人都把鐵盔壓得很低,眼睛眯成了一道縫隙,用以觀察對方。 兀良哈的騎兵,又要即將展開攻擊。他們散亂的在地平線上出現,為了節省馬力。他們沒有策馬,而是在白纛(dao)蘇勒德的指引下,牽著馬緩緩前進。 草原胡人的騎兵隊形向來如此,看似散亂其實是由無數個小團隊組織而成。面對敵人,他們可以嫻熟的穿插分割,側擊包圍。再加上他們強悍的單兵作戰能力,野戰鮮有對手。 地平線上那些散亂的黑影,如螞蟻一樣密密麻麻,人和戰馬的腳步,讓山丘上掛著銀裝,在冬日沉睡的樹木,顫抖起來。銀裝,瑟瑟而下,宛若傾倒的銀河。 自唐末天下崩亂,漢家衰敗以來。北方胡人在南下中原之時,無數次用這樣的陣型和打法,讓中原王朝之軍凌亂潰敗,不敢與之一戰。 但可惜的是,現在的胡人,遇到的是大明的燕王,朱棣。 “曹!” 可以遠眺敵人的高地上,朱棣沒有戴鐵盔,而是壓低了頭上的皮毛帽子,眯著眼睛,臉上帶著幾分不屑,“韃子就會這招兒,別的花活一點不會!” 大將張玉在邊上笑道,“千歲,韃子要是會花活,就是不韃子了!” “嘖!”朱棣想想,“也對,就他們那些榆木腦袋。嗨,都他孃的跟棒槌似的!” 話音落下,周圍響起大笑之聲。 朱棣雖然語氣調侃,但眼神和表情卻格外鄭重。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卻要重視敵人。 他眯著眼睛,竭力的朝前望去,忽然臉上的神色更加鄭重幾分。 胡人散亂的騎兵線之後,一杆巨高的黑纛緩緩移動,那面戰旗之下的胡人勇士,和兀良哈的人有著明顯的不同,他們身上都穿著明顯有別於中原風格,帶著濃厚異域風情的鐵甲。 “韃靼人?” 張玉也看到了,驚呼一聲,“遭娘瘟的,下雪這兩天,韃子的後續兵馬追上來了?” 朱能神色嚴肅,“千歲,我估摸著,狗日的韃子是要出全力了,要趁著咱們的援軍沒到,一口氣吃掉咱們這四萬多人!” 朱棣抬頭,閉著眼,感受陽光落在臉上的溫度,一抹笑容綻放。 “吃掉我?曹,老子是孫悟空,絞了他的五臟六腑!”說著,朱棣低頭,看著眾人,“老朱說的沒錯,韃子是要一口氣吃掉咱們。因為不吃掉咱們,他們就過不去。” “他們越過黃榆溝長城,想的就是快速奔襲的戰術。”朱棣繼續說道,“可現在,他們失去了這個快字,只能拿出渾身的力氣撕咬咱們!” “但,我,朱棣。” “你們,這些狗日的。” “身後的,大明!” “都他孃的不是羊羔子!”朱棣眼神如刀,大聲喝道,“咱們,不是他們韃子養的羊羔子,想怎麼吃就怎麼吃?他們是狼,咱們是虎,一虎抵十狼!你們是老虎,老子是虎王!” 話音沒落下,眾將的臉上滿是嗜血的桀驁之氣。 朱棣大手一揮,“準備,曹他孃的,該咋打咋打,韃子以為騎兵多就為所欲為了?哼,他們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話音落下,麾下朱能和張玉分開兩頭,策馬狂奔,口中高喊,“燕王千歲令,死戰!” 高處之下,那些屹立在寒風中的明軍將士們,在聽到死戰兩個字之後,漠然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情緒。 他們依舊肩膀挨著肩膀,標槍一樣的站著。只是他們的眼神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們也是人。敵人數倍於己,又有騎兵的優勢,打起來他們之中很多人會死。 咚咚咚!明軍的戰鼓,在天地間開始劇烈的震盪。 嗚嗚嗚!悠長的牛角號,滿是蒼涼。 鼓聲中,牛角號中。面對胡人騎兵的三個明軍萬人陣中,將士們緩緩的活動著手腳。弓箭手把藏在腋窩的手抽出來,揉捏著自己的手指。 刀斧手輕輕的,把武器把手上的冰霜除去。 還有火銃手,火炮手,長槍手,他們的動作雖然緩慢,但是有力。 這支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