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見雨水,但天色依舊有些陰沉。 無風,海面上卻有著微微的波濤。 三艘拉下風帆的貨船,在海面上隨著波濤緩緩起伏。 細細看來這些船似乎和大明的船還有些差別,有些簡陋。大明的商船尤其是那些豪門鉅商的海船,都是整條的百年老木,木材之間聯結時用鐵釘,用麻筋、桐油彌縫。 但眼前這些船,內行人一看就知道是木方用鐵片連結,粗鄙不堪。而且這樣的船隻能順風漂流,不足以逆風航行。 不過這種船也有個優點,維護容易不怕損耗,而且快。 起伏的船頭一個打扮得好似普通商人一般的中年男子,輕搖摺扇眺望海面,目光深邃而又複雜。 “寧波,天下第一城!”看了許久,這男子才恍然開口,而且一開口說的並不是漢語,而是倭語。 他的語氣充滿了讚歎,眼神中滿是嚮往,“已經許久不曾登上寧波的土地了!真是懷念啊!大明天朝,物華天寶豐饒之極,名不虛傳!” “蒼井閣下!”男子的身後,另一名打扮成商人模樣的男子開口道,“既然我們手中有明國商人給我們買來的海路票引,為何不直接在寧波登入?” 叫蒼井的男子轉身微笑,“佐佐木君,大明現在限制我們和他們的貿易,每日靠近寧波港的船都有定額。我們手裡的票引,可以在海上應付巡查的海防船,但卻騙不過那些港口的核查官吏!” 倭國自大明立國以來,其實一直不大恭敬。當年洪武帝給倭國屢下國書,就倭寇之事嚴加痛斥。但倭國方面,大有你有本事來打的意思。 當年若不是上一代的曹國公李文忠和劉伯溫苦心勸誡,恐怕洪武帝當真會集合大軍跨海而來。 儘管沒有兩國交戰,但大明朝嚴令,倭人只能在寧波和大明交易,而且每年的船隻都有定額,不得超過。 若非如此,這些倭人也不會冒險,花大價錢從那些大明海商手裡買這些走私品。 “那些明國海商太貪婪!”佐佐木繼續說道,“海路同行的票引,一次就要我們一萬兩!還有那些貨物,比在大明內陸購買還貴,而且他們還只要純的白銀,可惡!” “哎!”蒼井嘆息一聲,用腔調有些怪異的漢化說,“中國有句古話,寄人籬下就是如此!畢竟,是我們求著他們大明!”說著,他對身後,剛走出來的一名一看就是大明人的商人說道,“周桑,您說是吧?” 姓周的商人明顯一愣,心中笑罵,“他孃的寄人籬下是這麼用的,你們這些倭人又不是大明的乾兒子?” 心中雖如此,臉上卻笑道,“蒼井閣下說的是,您的漢學越發的精粹了!” “鄙人的祖上,曾跟著遣唐使學習過一段時間!”蒼井臉上帶著無上的榮光,“所以,鄙人的家族,對於漢學一道,頗有心得!” “搜得寺內!”姓周的敷衍的點點頭。 他是周家和倭人做交易的接頭聯絡人,常年需要往返兩地。他不但要帶著倭人前來接頭,還要替周家盯著被倭人開回倭國的商船,下次交易時在盯著開來。 “還沒看到船隊的影子?”姓周的問道。 蒼井微微皺眉,“是的,瞭望臺上還沒有訊息傳來!” 但話音剛落下,桅杆的瞭望臺上傳來一陣嘰裡呱啦的鬼叫,“船來了!” ~~~ 海面上,三艘貨船拉滿風帆迎風而來。 遠遠望去,船頭似乎有水手來回跑動吶喊。 倭人這邊,蒼井的面容頓時鄭重起來,“打旗!” 呼啦一下,倭人商船上,實現準備好的接頭旗號,迎風招展。 周家的商船上,穿著普通布衣的錦衣衛指揮使何廣義看對方突然打出的旗號,露出一絲笑容。 “周管事!”他對周家商船的管事說道,“戴罪立功的時候到了!” “小人明白!” 所謂忠誠是有籌碼的,這周家的管事雖也姓周,深受主家的信任。但畢竟是個偏方的旁枝子弟,落在錦衣衛的手裡,見識了錦衣衛的手段之後,對主家的忠誠,早就拋擲腦後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 不和錦衣衛配合,他自己死了是小事。只怕家裡的人,世世代代都要當牛做馬,永世不得翻身。 “打旗,打旗!”周管事大喊。 隨後周家的商船上,也亮明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