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一圈的叔叔,認了一圈的人。 朱允熥心中冒出和前幾日平安一樣的想法,這些叔叔都不是省油的燈。 所謂龍生九子各不相同,在朱元璋面前這些叔叔們,都是一副好兒子的樣子,可是私下裡什麼樣,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這些人在封地裡,可都是無法無天主兒。 不過這些人中,真正讓朱允熥忌憚的,也只有朱棣一人。不單是因為他知道,這位以後會是他大敵。而且因為朱棣,文韜武略出眾性格堅毅之外,城府也是極深。 身為皇子中戰功最卓著的藩王,但是坐在那裡絲毫沒有表功吹噓,甚至有些存在感不足。每當年輕的弟弟們,比如寧王,湘王等人高談闊論出風頭的時候,他也跟沒有任何的不耐煩。 反而是一臉如同兄長溺愛弟弟一般的笑容,還屢屢鼓掌叫好。對弟弟們的眼光,也是鼓勵包容居多。 身體是少年人,靈魂是成年人。 在底層摸爬滾打好幾年的朱允熥明白,這樣的人往往最是可怕。 見過了藩王,又見了下臣子們。 藍玉等出征歸來的大將,見到朱允熥都是鄭重的下拜。 這讓外地的藩王們,又是有幾分詫異。別看他們是皇子藩王,可是這些朝中的武將對他們也不過是面子事。但是現在以藍玉為首的這些侯爺,伯爵,則是真心實意的恭敬。 和所有人都見過之後,大殿中在朱元璋的身邊,單獨擺了一桌。這時藩王們都在,若是他們不在,爺倆就一個桌子吃了,沒那麼多講究。 “大孫,餓了吧!快吃!”朱元璋心情大好,“今兒是御膳房做的菜,不是徐興祖那粗漢,你嚐嚐味道!” “謝過皇爺爺!”朱允熥剛拿起筷子,忽然想到了什麼。 “咋了?”朱元璋問道。 自從朱允熥回來,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朱允熥從座位上站起來,跪倒朱元璋面前。 “皇爺爺,今日是家宴,酒席的排位是長幼有序!”朱允熥誠懇地說道,“孫兒的父親雖然不在了,但是東宮一系,還有孫兒的二哥,和弟弟妹妹們。” 說著,朱允熥看看大殿的角落,“若論長幼,東宮一脈是諸王之長。東宮的飯桌,怎麼在那麼偏僻的地方?即便父親故去了,但是故太子一家的飯桌,也應該在諸王之前。” 本來朱允熥沒回來的時候,朱元璋就要發落此事,現在聽朱允熥如此說,心中更加惱怒。 “不開眼的奴婢!”朱元璋暗罵一聲。 “來人,把淮王他們的桌子,搬到咱的跟前來!”隨後,朱元璋看著朱允熥,“大孫,你很好!” 朱允炆算不得朱允熥的敵人了,甚至可以說,可是他和朱允熥還是有一分親情的。 滿殿都是手足藩王,許多人都是同母所生。唯獨東宮這些沒爹沒孃的孩子,悄無聲息的坐在 角落,像是刻意被人遺忘了。 他此舉,正好做到了朱元璋的心裡。 什麼是家庭?家和萬事興才是家庭?手足情深才家庭?無論家中人有什麼私心,但是絕不能看到彼此受委屈。 這就是朱元璋最質樸的家庭觀。 稍後,朱允炆他們的桌子被搬到了前面,緊挨著朱元璋,位列秦晉等藩的桌前。 太子雖然故去了,但是東宮依舊有著皇帝的嫡孫,太子所生的孩子,在座次上,也應該位於藩王之前。 “三弟!”朱允炆挨著朱允熥坐下,語音依稀有些哽咽。 “二哥,現在你我是代表東宮,代表已故 父親。”朱允熥正色道,“堅強些。” 這些日子朱允炆看似不驚不喜,實則內心之中備受煎熬,甚至每晚都睡不著覺。帝位沒指望,母親去了,宮中他成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人。 今日皇帝設下家宴,他這個太子的庶長子,只能帶著幾個弟妹,坐在角落裡。 他心中感傷,不是為了皇位和權力。那日被朱允熥連打帶罵,已經驚醒了。 儘管他有著這樣那樣的毛病,是個虛偽且懦弱的人,可是他不傻。 他的感傷,是因為父親剛走,他們東宮的人,連臺面都上不了 ,沒人睜眼看他們一下。 而此刻朱允熥的舉動無異於告訴藩王們,東宮可不是隻有他孤零零一人而已。 有他朱允熥在,別人也別想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