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的景仁宮偏殿裡,朱允熥放下手中的筆,趁著外屋方孝孺和劉三吾等幾個學士正在檢查他課業的功夫,偷偷的眺望窗外。 冬日的暖陽,讓人有些慵懶,花園中耐寒的梅花在冬日陽光下依然是那麼的嬌豔。 這樣的天氣就不應該是讀書天,而是應該躺在搖椅上,蓋著一塊毯子,悠哉的曬太陽。 可是自從被立為皇儲,那樣悠閒的生活卻一下子從生活中消失了。朱允熥再也不能去大學堂讀書,而是每天在東宮中,被詹事府的學士們單獨教導。 而且這些學士現在教他的態度,和以前他為親王時有著本質的不同,更為嚴格,更為不苟言笑,更為不近人情。 昨天朱允熥只不過在策論中寫道,國之大必有常備精銳,方能開疆拓土,結果今早就被幾位翰林學士齊聲勸誡。 “國之大,好戰必亡,太孫殿下想做隋煬帝嗎?” 當時,朱允熥差點被幾位老夫子噴了一臉口水,那場景想想都可怕。 這些人其實不是迂腐古板,他們當然不會天真的認為靠四書五經就能天下太平。但是他們的認知中,戰爭總是能給百姓帶來沉重的負擔,作為君王的任務是養民,而不是殘民。 朱允熥真想告訴他們,我們打仗可以出去搶啊!軍費開支可以從別人身上拿回來啊!可是不敢,若是真說了,肯定招來一頓狂噴。 要是別人噴了他,自然有老爺子出頭。可是被自己的老師噴了,老爺子不但不出頭,還會說噴的好。 頗有些後世,朱允熥上學不聽話的時候,爺爺一邊心疼一邊咬牙對老師說,不聽話揍,狠狠的揍的架勢。 窗外的景色很美,暖陽下風輕輕吹,花影輕輕舒展。 書房外一排侍衛,如標槍一般的站著。 領頭的是傅友德的兒子傅讓,然後是廖家兄弟。和其他侍衛有些疏離,但是目不斜視身材魁梧的那位,正是從燕王手下要來的張輔。 自從到了東宮,張輔成了一個木頭人,讓幹啥就幹啥,不多說話,每天板著臉,再無一點當日在校場上的豪氣。 “夠執拗!”朱允熥看著張輔的影子笑笑,“對燕王忠心是吧?呵呵!” 心裡正想著,耳朵卻聽見聲音,趕緊坐直了身體,裝作寫策論。 “殿下走神了嗎?”方孝孺古板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朱允熥抬頭,“沒........” “讀書當心無旁騖,殿下身系江山社稷,萬兆黎民百姓,怎麼可以懈怠!”方孝孺緩緩抽出了戒尺。 朱允熥身後,牆角肅立的王八恥和樸無用齊齊哆嗦一下。 “過來!”方孝孺低吼。 兩個朱允熥的貼身太監,互視一眼,慢慢過去,伸出手心。 啪地一聲脆響,朱允熥心裡一糾。 被打的王八恥渾身跟過電似的,顫抖起來。 “爾等身為皇儲近侍,不規勸主子向學,主子失神之時,不出言提醒,該不該打!”方孝孺喝問。 王八恥手哆嗦著,咬牙,“該打!” 啪地又是一下,樸無用差點跳起來。 “爾等受皇恩浩蕩,不全之身得以在儲君書房伺候,何以不盡心!”方孝孺繼續說道。 樸無用聲音發顫,“奴婢該打!” 朱允熥是皇儲,沒人敢打,要打也是打他的身邊人。苦了王八恥和樸無用兩人了,這些日子手心腫的跟豬蹄似的。 “殿下雖天資聰穎,志向高遠。然,讀書一事,需腳踏實地,不可有半絲僥倖!”方孝孺肅容對朱允熥說道,“相比於國事,讀書易。如今殿下讀書懈怠,將來處理國事,亦會如此。” “殿下讀書懈怠,臣等之罪。若將來處理國事懈怠,誰之罪也?請,殿下明鑑。” 嚴師出高徒,再說人家說的有理,讀書你都三心二意的,養不成踏實的性子,以後當了皇帝,如何能腳踏實地的治理國家? “先生說的是,孤受教了!”朱允熥站起身,微微躬身說道。 方孝孺側身,不受禮,點頭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今日課業,再請殿下寫一篇策論!”說著,頓了頓,“八王之亂!” 西晉,司馬家的叛亂? 莫非,這個題目是有所指嗎? “孤記住了!”朱允熥說道。 方孝孺再次點頭,隨後整理下衣冠,肅然大禮叩拜,“皇太孫殿下,今日讀書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