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的應天城,像是一隻收斂著殘暴的猛獸,雄踞在天地之間。 哀牢軍民宣慰使刁線歹和安南陳朝的王孫陳天平,在來的 路上說了許多話,許多不能被外人知曉,只能在他們之間達成一致的話。 可在見到這座城池的那一刻,他倆幾乎是同時的忘記了漫長路程之中,所說的每一句話。 因為震撼,而剎那間失神。 刁線歹的眼簾之中,那種原始的野蠻之氣,在瞬間蕩然無存。 陳天平眼中原本滿滿的不安和狡黠,也在這一瞬間化為烏有。 這裡,是大明朝的都城。 他們就像是第一次見到高山的孩子,抬頭仰望。 在仰望的過程中,他們見到了幾乎穿透雲層,比天還高的山巔。 仰望就變成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 直到他們的馬車緩緩駛入應天府,他們都忍不住要回頭再次的張望。 暴雨之中的城池,只有雨聲宣洩。 磅礴如浪潮的雨水,嘩啦啦的沖刷著平整的石板路,妄圖在上面留下痕跡。 可無論雨水多麼努力,他們也只是短暫的席捲,然後就順著石板路兩側的溝渠排入,變成即將歸入城外河流之中的江河之水... 暴雨是殘暴的,好像要毀滅天地。 河流之中的水卻是溫和的,滋養萬物孕育生命。 馬車中,陳天平和刁線歹,貪婪的凝視著京城的街景。 之所以貪婪,是因為從未見過如此繁華的城池。那街,那亭臺,那樓閣,那店鋪.... 而隨即他們貪婪的眼神,又滿是羨慕。 暴雨之中的廊簷下,穿著體面衣衫的人,愜意的欣賞著暴雨,手邊一壺茶一卷書.... 戴著金銀項圈的孩子,躲在母親的懷中,不顧母親的阻攔,執拗的在屋簷下伸出手,像是在戲弄著傾盆的暴雨。 還看到三五個人,就坐在似乎隨時搖搖欲墜的棚子下面,任憑雨水嘩啦啦跟打雷一樣,可卻依舊守著碳爐,煮著肉喝著酒談笑風生.... ~ “兩位!” 馬車上外的聲音,讓刁線歹和陳太平同時扭頭。 何廣義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出現在車窗外。 雨水順著他的蓑衣,打溼了他的飛魚服,卻使得那飛魚服的顏色,更加鮮豔。 “安南王孫.....”何廣義猶豫片刻,想了一個合理的稱呼。 “不敢!”陳太平惶恐的在馬車中起身,卻不想咚的一聲,腦門撞到了馬車的棚頂,“大人喚在下名字即可!”說著,苦笑一聲,自嘲道,“亡國之人,哪裡敢自稱王孫!” “您的住處安排在理藩院的接賓館,前邊就是了!”何廣義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館中一切應有盡有,您若是有什麼需求,直接吩咐館中之人即可。但有開口,自當竭力滿足!” “不敢不敢!”陳太平忙擺手道,“亡國之人,蒙大明父母之邦不棄,能給在下一個容身之處即可!” 說著,他忽然猛的有些驚醒。 張口問道,“敢問這位大人,在下和宣慰使不在一個地方住嗎?” 何廣義看向精瘦卻很是彪悍的刁線歹,“宣慰使大人,您的住處在另外一處..”說著,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您是我大明冊封的宣慰使,又是哀牢之主,所以應由禮部接待,國禮待之!” 刁線歹沉默片刻,看了一眼陳天平,然後用生硬的漢話問道,“我什麼時候能見到大皇帝?” “應該快了!”何廣義含糊的應付一句,然後朝身後一擺手。 四名錦衣衛的番子,打著傘出現在馬車外。 陳天平不捨的看了眼刁線歹,然後扶著車門看似有些軟弱的下車,站在雨傘之下,緊了緊肩膀。 “走吧!”何廣義這聲走吧,不知是對陳天平說的,還是對馬車的車伕說的。 總之在說完之後,陳太平在錦衣衛的護送下,帶著隨從人等進入館閣。 馬車也再次啟動,朝著另一個方向開始前進。 ~ 轟隆! 巨大的雷聲在陰雲之後猛的響起,黑壓壓的雲層,層層顫動。 可下一秒,期待的雷聲撕裂陰雲,讓陽光重回天地的畫面卻沒出現。 那些雲只是動了動,然後繼續宣洩狂風暴雨。 這悶雷,就像是大腸乾燥時褲襠中的屁,除了讓褲襠膨脹一下之外,別無他用。 何廣義換了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