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北不是一塊小地方。 它位於黃河以北,包括山東的西南部,河南的南部,安徽和江蘇的北部,面積人口根本不亞於普通行省。 他位於帝國內陸之中,又是大明眾淮西勳貴的老家,本該是物產豐饒之地,可現在卻是最讓大明頭疼的地方。 無他,水患。 自隋唐開鑿大運河連通南北之後,每年但有黃河大水,就會順著運河直接淹沒整個淮北。而為了大運河的日常維護修葺等,淮北百姓又要給朝廷當牛做馬。 等前趙宋時期,北宋定都汴梁,更是要依靠大運河的水利。但北宋之時,因為朝廷有錢,再加上商賈之利,淮北地區一度非常興盛。 可等到南宋時期,淮北就徹底成了中原王朝的棄子。 首先是所謂的南宋名將杜充,面對金軍完顏宗望不但望風而逃,還順帶著掘開了黃河大堤,使得整個淮北地區化為澤國。 金軍沒殺多少人,淹死的百姓卻高達數十萬。而死於洪水所帶來的瘟疫和饑荒之下的百姓,更是數倍於此。 杜充逃跑,使得河北淪陷,淮北成了宋金的最前線,從此雙方在這塊土地上打了數百年。好金滅元興,又是在淮北這地方打了數十年。 淮北人的好戰耐戰,純粹是被打出來的而不是天生的。 百十多年的戰爭,使得淮北民不聊生。而黃河水患更是無人治理,洪水所帶來的危害,並不是洪災那麼簡單。 屢次水患之後,被黃河水泡過的農田就變成鹽鹼地,更是不利於耕種。所以整個淮北地區,這些年一直陷入惡迴圈,窮山惡水民風頑。 即便是大明開國之後,朝廷投入巨資,可也收穫不大。 而且治理水患的重心也只有兩點,一是大明祖陵,二是漕運。 其實老爺子之所以當年對淮西勳貴大開殺戒,和淮北的窮困潦倒也有幾分關係。好的土地都在這些開國勳貴或者地方富戶手中,無數貧民只能守著家中的鹽鹼地,苦苦哀嚎。 時至今日淮北之地農業不行,商業不行,唯獨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鹽。但淮北的鹽場,所帶來的效益也進了大明王朝朱允熥和老爺子他們爺倆的私人荷包。 就是每年高達千萬,用作軍費的兩淮鹽稅。 “泗州知府來報!”戶部尚書張紞緩緩開口,“泗州之雨遠勝京畿,從三月來就連綿不斷,河堤已是危在旦夕!”說著,嘆口氣,“早在大雨初來之時,泗州就調集民夫加築河堤,可若再這麼下的話,只怕.....” 不是隻怕,是定然又要洪水肆虐。 朱允熥神色凝重,泗州位於淮河下游,一旦黃河改道其城池首當其衝。 “泗州是我老家啊!”李景隆心裡咯噔一下,罵道,“莊子上那些管事的都吃吃乾飯的,這麼大的事居然半點訊息都沒報上來!” 他正想著,不經意的抬頭,忽發現皇帝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而且若有所思。 “奶奶的,要倒黴!”李景隆後背頓時冷汗淋漓。 原因無他,他李家就是泗州最大的地主。 雖說他曾交還了一部分,可泗州最好的土地還有三分之一在他李家手中。不但有地,而且因為泗州位於淮河下游扼守南北大運河的南埠,李家更是在泗州有生意和鋪子。 但朱允熥想的其實是另一件事,大明朝的祖陵就在泗州。 大明的祖陵和鳳陽皇陵是裡兩回事,後者是老爺子為父母兄長嫂子所修的陵墓,而在泗州楊家墩的祖陵,埋的則是老爺子的祖父曾祖高祖的衣冠冢。而老爺子的母親陳氏,也是在泗州受孕的。 所以泗州這塊地方,是除了鳳陽之外,大明朝的另一個龍興之地。 而張紞的話別的地方不提,獨獨提起了泗州也是話裡有話。 單一泗州一地而論,治理水患最難的地方,就是老朱家大明朝的祖陵。 祖陵就挨著洪澤湖,是一片窪地。黃河一旦入淮水,祖陵就有被淹沒的風險。而為了避免大明朝的龍興之地被淹,治水的人只能禍水他引。 有明一朝,涉及到皇家的風水問題,治河的官員就奉行一條,萬萬不能淹沒祖陵。不但官員們真想,皇帝也這麼想。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萬曆,還有崇禎。萬曆是不管周邊百萬百姓的生死,必須保證祖陵的安危,耗費重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