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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敗露

外面燈火盞盞,滿是荷花蕩漾的湖面上星光薈萃。 棋室內光線卻有些陰暗,朱允炆隻身一人,看著眼前的棋盤有出神。 從下午開始,他左手黑棋,右手白子,自己和自己下棋。但下著下著,他忽然發現,無論是白子還是黑棋都陷入了死地,毫無生機。 這些年來,每當遇大事而不決,或是難以取捨,或是前程未卜的時候,他都喜歡自己和自己下棋,一來是靜心,二來是解壓。 但今天,胸腹之中越下越是煩躁,毫無章法可言。 嘩啦一聲,美玉做成的棋子被他揮灑一地。然後慢慢的起身,白色的布襪踩在精美的地毯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他坐到書桌邊,拿起一張便籤,皺眉湊近燈火,細細的觀看。 “臣景隆奉旨巡視淮安軍務,公務在身未及入宮拜見,王且見諒。待皇命事,臣自當入宮,聆聽淮王教誨。乞諒,景隆叩拜,望安!” 這是李景隆的親筆,對朱允炆表達到淮安之後,沒能第一時間覲見的歉意。按理說,這就是一封臣子和藩王,虛情假意客套的話。可不知道為何,朱允炆的心中,卻格外的不甚安穩。 “李九江紈絝子弟,何等何等巡視軍務?即奉皇命巡查,為何又偏偏淮安一處?” 姚廣孝的話猶在耳邊,朱允炆沉思半晌,眼神漸漸猙獰。 李景隆忽然來淮安,本就讓人生疑。而派人送信送拜帖,更是讓人疑上加疑,書他傳話也好,寫信也好,都是為了在安撫。 而且李景隆一來,就直接紮在了軍營裡,太過反常了。 “若真是那事被察覺了,李景隆絕對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來人!”想到此處,朱允炆對外開口道,“叫李思遠,張盡忠,楊達來見本王!” 他口中這三人,都是他淮王護軍之中的領兵人物,更是他的心腹。其中楊達,更是他少年時的侍衛,是開國功臣營陽侯楊璟之子。當年楊璟為胡惟庸案坐死,是他母親在朱標面前美言,救了楊達一命。 當年他就藩淮安之時,所部隸屬護軍只有八百人。但這些年刻意經營之下,綠林豪傑充斥其中,可頃刻之間召集兩千人,都是敢戰之士。 傳令之後,朱允炆直接推開棋室的屏風,露出一間暗室。室內的佈置,和他在東宮居住時一模一樣。他慢慢走到書案邊,重重的握住書案上列著的那把寶劍。 “不可能無緣無故來淮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朱允炆心中冷笑,“若只是巧合,還就罷了。若真是為那事而來,我,絕不束手就擒!” 他自己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做之前就想過萬一事情敗露的後果。 可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做了,斷然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再說若不做,將來朱允熥上位,也未必容得下他。可若是做了,還有一線生機。人生一世,須快意恩仇不可拖泥帶水。他已經夠窩囊了,不想窩囊一輩子。 燈光下,朱允炆拿著寶劍,快步走出棋室。 燈光照耀著他清冷的臉龐,他已不是在稚嫩的少年,眼神中沒有絲毫膽怯。 走著走著,他忽然停住腳步。 鎮定的外表下是顫抖的心,他猛的想起,當年母親死的那個夜晚。朱允熥扯著他的頭髮,被他按倒在花圃中,拳腳相加。 他有些羞恥,恥於自己當年的求饒還有膽怯。 他又有些後悔,自己為何不一直偽裝下去,為何要主動跳出來。即便是自己成功了,最大的受益者也不會是他自己。 這時,他想起了朱允熥當年打他時說過的一句話。 “你這人,眼高手低,優柔寡斷,遇亂則變,居安則驕!” “你從沒有自己的想法,你總是在不斷的猶豫著,反覆的改變著,你是個被情緒所支配的懦夫!” “放屁!”朱允炆猛的罵了一聲,嚇得他身後跟著的太監,連連後退。 接著,他又怒氣衝衝的往前走,但當即將走向王府前堂的時候,腳步再次停住。 他望向妻子和兒子居住的地方,望著那邊祥和安靜的燈光,握著寶劍的手,瞬間無力了。 兒子已經開始滿地跑,會咧嘴叫父親了。再過幾年,他就要學著讀書寫字了。平日那些,抱著孩子悠然自得的日子,其實也不是那麼無趣。那些時候,也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