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馬如鯨,男兒如龍。 上身滿是血痕的張輔,沒用任何的鞍具,直接跨上野馬。而後,馬場之中,不甘被人操控的野馬,如鯨出海一般,衝擊跳躍起來。 張輔如同在風暴中的孤舟,隨著馬背的起伏凌亂的搖擺。但他的雙手,依舊死死的抓著野馬茂盛的鬃毛。 律律律,野馬不甘心的繼續用力,跳躍扭擺身體。定要把背上的不速之客,摔落下來,然後再踩上幾腳。 馬場外,所有人都在看著,這驚心動魄的一幕。 朱允熥一身獵裝,手中的馬鞭遙指馬場,“你們都在孤麾下日久,平日心中,因孤對張輔都有垂愛,而微有不滿,對吧!” 話音落下,眾侍衛不免有些揣揣。 張輔那是出身燕藩之人,既不屬於京師之中的宿衛,又不屬於大明勳貴集團的一員。所以在東宮之中,難免私下被人排擠。 律律律! 馬場中,突然情形大變,看似疲憊的野馬,驟然間前蹄子騰空之後,又後蹄高高躍起。山下兩個來回之後,猶如風暴中扁舟一般的張輔,竟然直接被甩下馬來! 遼東野馬,乃是馬中之王,性格暴烈不亞山中猛獸。背上騎士已被甩落,它噴著熱氣,後蹄直接朝地上的人影,狠狠踐踏而去。 “小心!”眾人齊聲驚呼。 就在野馬的後蹄,堪堪踩到身體的時候。翻落在地的張輔跟泥鰍一樣,靈活的扭身避開。 而後,一條泥鰍幻化成龍。 張輔直接抱住馬頭,單腳在馬腿下面一絆,“倒!” 一聲大喝之後,野馬悲鳴。掙扎著,在飛揚塵土之中,被張輔一個抱摔,轟然而倒。 “孤不是偏愛張輔!” 馬場外,朱允熥再次開口,朗聲說道,“孤愛的,是大明天下,所有的熱血好男兒!是有真本事的好漢子!” “這天下,不單是孤的天下,更是大明男兒的天下。天地廣闊,吾輩當自強不息,以震大明聲威!” “喏!”眾侍衛轟然答道。 稍候片刻,一身血汗,疲憊的張輔再次叩拜,“臣,不辱使命!” 朱允熥看著那邊,已經溫順下來,喘著粗氣,任憑馬倌套著馬鞍的野馬,微微笑道,“文弼勇力,果然冠絕三軍!”說著,語調微微變重,“不過,為將者,不是光靠匹夫之勇就可以的!” 張輔忽然抬頭,目光復雜。 “在孤身邊好,近水樓臺先得月。但在孤身邊也不好,束手束腳按部就班!”朱允熥笑道,“你若是將才,便需要舞臺。雲南黔國公奏報,邊地那些蠻子最近有些不穩當,要調兵清剿。” “你去吧!”朱允熥繼續道,“去沐春手下做個參將,別丟孤的臉!等你真的成了將才,再調回孤的身邊。” 說完,在張輔肩頭拍拍,笑著而去。 張輔在地上已是傻了,他萬沒想到,此事最後,居然是這樣。 “想啥呢,還不趕緊謝恩!”傅讓在他身邊大聲提醒道。 張輔這才醒悟過來,對朱允熥的背影,大聲喊道,“臣,謝殿下隆恩,臣一定在邊疆打出個樣來!” 即便大明皇儲的宿衛,身份勳貴顯赫。可身為武人,誰不願邊疆建立功勳,誰不願親自帶兵,誰願意窩在京師溫柔富貴鄉中。 “傅大哥!”朱允熥走遠,張輔起身,對傅讓說道,“這次,多謝您了!” “不必謝我!”傅讓朗聲笑笑,“要謝呀,你要謝哪位!” “誰呀?”張輔不解的望去。 只見,已經遠處的皇太孫,上馬之際,微微回望。 ~~ 皇太孫有旨意,五軍都督府和兵部馬上發了批文,張輔以參將之身,入雲南黔國公帳下效力。 有人走,就有人來。 一場大雨突然而至,初夏的京師,多了幾分清爽。 京師外的接官亭中,解縉忍不住伸長脖子朝外張望,焦急之色溢於言表。 “來了!” 邊上有人驚呼,解縉急忙衝出官亭,在雨中看著前方的官道,看著官道上的來人。 “老鐵!”解縉揮舞手臂,大聲喊道。 官路上一隊馬車緩緩前行,車廂中露出半張不苟言笑的臉,見到解縉之後,這張彷佛不會笑的臉,也露出幾分笑意。 “老鐵,你怎麼才回來,我都等你好幾天了!” 馬車停住,解縉大步上前,笑著問道。 鐵鉉從馬車中出來,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