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功臣廟的,那得是爺們這樣死人堆裡打滾,閻王殿上撒尿的好漢子,那得是身上刀傷槍傷數不清的英雄。那些身上零星帶著幾個不痛不癢箭傷的,見了爺們都不好意思露,那就是蹭破皮兒!” 曹震絲毫沒理會李景隆大的目光,嘴裡還在大大咧咧的,“別看你小子是世襲的國公,又跟皇上家沾親帶故,如今你官兒大。可你看你細皮嫩肉那樣?夠格兒嗎?別看你打過勝仗,你那是運氣。” “順風仗誰都會打,死仗爛仗你會嗎?明知是送死的活,你敢去嗎?”說著,白了一眼李景隆,“不是我老漢埋汰你,你手上的老繭都沒有我腳後跟的皴厚?你呀,就是披著武人的皮而已!” 李景隆心裡要求牙齒切,“我忍,我再忍你們這些老殺才幾年。我就不信,你們永遠這麼活蹦亂跳,你總有動彈不了說不了話的那天,哼哼!” “進了功臣廟,老漢我也算........也算啥來著?”曹震又問。 “功德圓滿!”李景隆咬著後槽牙說道。 “對,功德圓滿。上對得起大明,下對得起兒孫!”曹震還在絮叨,“也對得起自己這一輩子!哎呀,就是不知道死了之後,皇上會不會給另外一個恩典,再成全老漢一回?”說完,眼神不住的往李景隆身上掃。 老殺才話裡有話! 李景隆頓時警醒,而後裝作啥都沒聽見,一門心思趕車。 “跟你說話你沒聽著?”曹震臉色不善的問。 “啊?”李景隆轉頭,故作驚訝,“曹侯您老說啥了?” “少他媽裝糊塗!”曹震白他一眼,挪到挨著李景隆肩膀坐下,低聲道,“皇上信得過你,大事小情的你都知道,我問問你,我要死了,能不能賜葬鐘山?”說著,回頭看看身後的馬車,“我可聽郭老四說了一嘴,他好像完犢子之後,要葬在鐘山的!” “你他媽真敢想!” 李景隆心中笑罵,賜葬鐘山都什麼人你曹震心裡不清楚?你夠格嗎? 鐘山就挨著老爺子的孝陵,前頭是徐達和常遇春兩大戰神。側面是老爺子倆當親兒子養的乾兒子,他李景隆的老子李文忠,還有黔寧昭靖王沐英。 論戰功論身份,你曹傻子夠得上嗎? 進功臣廟死了都要追封國公的,你曹傻子都夠嗆,還敢惦記賜葬?痴心瘋了吧? 要說人家武定侯,人家是淮西二十四將,打跟著老爺子開始就掌管老爺子的宿衛,開國之後掌握京師三大營,皇城禁衛,親妹子是貴妃,藩王是人家外甥,還有藩王女婿,你曹傻子有啥? “其實呀,老漢我也不是圖那個虛名,人死了埋哪不他媽都一樣,埋不埋他媽誰知道。人都死了,就算讓野狗刨出來啃了,也他孃的不知道疼。”曹震吧唧下嘴,“就是呀,就是......就是捨不得這些老兄弟們,跟他們捱得近,也能常走動走動,有好事他們也能帶著我。” “我這人呀,不怕死不怕疼,就他孃的怕冷清。要是埋個孤零零的地方,身邊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多寂寞!再說了,要是埋在京城,離兒子們也近!” “他們逢年過節送點香火也方便,若是離得遠了,三年兩年都未必來一回,再過些年兒子們也老了,孫子輩更是指望不上,我這香火不他就斷了嗎?” 李景隆徐徐轉頭,冬日的冷風中,曹震花白的頭髮飛舞,額頭緊緊皺成了川字,一臉褶子亂抖。 忽然他心中一軟,“這......這老頭!” ~~ “皇爺爺,莊子您不回來,還要去龍興寺看看?”後邊馬車上,朱允熥笑問。 老爺子想想,眉頭深鎖,“不去了!”說著,微微一笑,“那破地方,咱一輩子不去都不帶想的!” 說來也是,當年老爺子委身寺廟之中也沒過什麼好日子。當時那廟還叫皇覺寺,剛進廟老爺子就成了地位最低的僧人,平日讓人呼來喝去,起的最早乾的最多,擦完佛像還要給什麼師兄長老倒馬桶。 本想是混口飯,結果剛呆沒幾天方丈就說寺裡糧食不多你出去化緣吧,這一出去就是三年,好懸差點沒死在外邊。當初湯和給老爺子寫信參加義軍,還差點被一個師兄告官。 他登基之後皇覺寺也跟著水漲船高,御賜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