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和蘇州那邊,都是父祖三代人的交情。我們三家共進退,如一家!” 周全緩緩道來,“山西那邊的股東,家裡主要是茶布皮貨等生意,蘇州那邊則是棉布絲綢。” 怕是不盡然。 李景隆心中冷笑,山西那邊的商人因靠近韃子,做的可不光是茶布,怕是戰馬鹽鐵牲口金沙這些違禁品,私下裡也都沒少做。 有些生意朝廷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這些年一直對韃子那邊閉關禁貿。但韃子也要活啊,若是真的什麼都買不到,哪怕打不過大明,那些韃子也要發兵來搶。 “其實盛恆達有今日,也是我們三家步子邁得太大!”周全繼續說道,“去年春天,蘇州那邊從銀號這邊借用銀元四十萬,說要加蓋棉廠。” “您也知道咱們大明的棉布從來都是供不應求,蘇州那邊說打算在松江府建一個僱工萬人,制機千張的大廠,預計年產布十萬.......” 聽了這話,屏風後的朱允熥心中默默盤算。 此時的大明,就是棉布帝國。 且不說老爺子當年橫掃南北靠的就是棉布,如今大明的棉布無論在外貿和是本國之內,都是重中之中。 僅去年全國棉布產出一千三百萬匹,外銷近一千萬。剩餘三百萬匹中,一百五十萬抵稅徵收用作邊軍的軍餉。 這數量,還不算百姓家中自己織的布。 何為小農經濟?吃的米糧,穿的衣服都是自己種自己織,除了用雞蛋換點鹽之外,完全不用購買其他外來品。 此時的大明,除了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也開始有了僱工上萬人的大型棉廠。 而且,這種工坊日後還將越來越多。 朱允熥心中暗道,“工商業的發達未必會延緩土地兼併,甚至還會因為發達的工商業,使得糧產下降糧價過高。” “當在江南棉布產出地區等,廣設糧倉平息糧價,同時預防荒年時,出現缺糧之憂!” 而此刻李景隆的心裡,則是另一番思想。 “這些做買賣的真黑啊,給別人二分利,然後拿著幾十萬別人做買賣的銀子幫自己做買賣。嘿嘿,這不是空手套白狼嗎?” 周全繼續說著,“可誰知蘇州那邊,捲到了一樁案子裡。” 聽到此處,李景隆心裡又是咯噔一下。 忍不住問道,“可是通倭那事?” “正是!”周全嘆息道。 通倭的事,其實就是鐵鉉等人給蘇州那些不想繳稅的豪商們下的套。這事他的李景隆同父異母的弟弟也捲了進去,最後還是李景隆打招呼脫身。 不過那時,他李景隆也撈了一大筆不義之財。 “因為那件案子,棉廠的事一再擱置,盛恆達的流轉資金出現斷流。前些日子,蘇州那邊又被布政司被攤派了數萬的銀錢,說是要開墾什麼玉環島。” “哈!” 朱允熥忍不住啞然失笑,韓克忠他們在那邊開墾荒島。他給的奏摺批覆中寫道,就地籌銀。 沒想到鐵鉉和韓克忠,再一次把這些商人們當成了冤種宰。 不過笑過之後,朱允熥臉上滿是鄭重。 “建立一個良好的健康的商業環境,任重道遠。官員們的財產,不應該被官員們予取予求。” “同時,蘇州那邊還有在河南拖欠的三十八萬棉花款告急,只能再次拆借。” 周全嘆息一聲,“這就使得銀號入不敷出了!” 李景隆冷笑,“你們這些生意人算盤真好,說起來誰不是家裡銀子都沒地方放了。卻放著家裡的錢不用,拿銀號的錢來做生意!” “這........”周全一時語塞。 “本官明白,家裡的錢是家裡的錢,自己兜裡的萬不能掏出去。聰明人,都是用別人的錢生錢,對吧!”李景隆笑道,“不過,你盛恆達這麼大的產業,不會因為這點錢鬧得週轉不開吧?” “國公說的是!”周全開口道,“前兩個月小老兒給山西寫信拆解,那邊從水路運銀七十萬。可是.........”說著,又是重重嘆息,“到了武昌,連銀帶船還有人都被武昌守備給扣住了!” 瞬間,李景隆的表情凝重起來。 “你們運銀子的船可曾報備?” 周全苦笑道,“哪敢不報備,如今大明朝收商稅,過關過卡進城出城都是要看稅票的。不但報備了,還透過稅課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