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周圍鴉雀無聲。 懂其中含義的人,默默低頭思量。 不懂的,則是錯愕之餘,對楊榮怒目相向。 楊榮環顧一週,長揖到底,“非是楊某強詞奪理,實在是.......楊某見諸位弟兄如此,心中悲痛。” 說著,嘆息一聲,繼續道,“現在,僅僅是科考,成績未定,我等便大有老死不相往來之意。如此德行,即便是中了又如何?中了之後,大家同朝為官,能攜手為政嗎?怕是不拆臺都不錯了!” “讀書,為的家國天下,為的名聲前程,可不是為了內鬥。更不是為了,朋黨!” 說完,楊榮抬頭看看酒肆樓座的諸位。 “真的還有地方,楊某在這站了幾個時辰,腳都酸了,上去討杯茶喝?” “莫說是茶!”劉念恩大笑道,“就是酒也喝得!” “楊兄快來!”姜宏業跟著笑道。 楊榮衝周圍的人一拱手,給了崔英英一個眼神,笑著進了酒肆。 只留下他身邊那些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楊兄這邊!”姜宏業親自迎到門口,轉眼見了低頭的崔英英,“喲,這不是清河崔氏.......” “賢弟!”韓克忠咳嗽一聲,嗔怪道,“厚道些!” 崔英英臉色通紅,看看姜宏業,作揖行禮。 “無怪楊兄金榜題名,但是這份氣度,小弟自愧不如!”韓克忠說道。 “什麼氣度,不過是說了幾句公道話而已!”楊榮笑道,隨即對劉念恩拱拱手,“聽說劉兄酒量頗好,等科考事了,無論結果如何,小弟都要和您痛快喝一場!” “哈,你這小雞仔的身板還和俺喝酒!”劉念恩大笑,拉著楊榮靠窗坐下,神態甚是親熱。 樓下眾人見楊榮坐在窗邊,和一眾北方學子們說說笑笑,情緒複雜。看了片刻,眾人之中,有緩緩散去的,也有邁步朝相識的北舉子走去的,兩方之人已不似剛才那般涇渭分明。 韓克忠見狀,再嘆道,“楊兄真大才也!一番話,無論南北皆服,如此氣度心胸,真吾輩楷模!” “不敢當不敢當!你被跟我掉書袋!”楊榮大笑道,“對了,前幾日聽說你在凌老尚書府上寫了考卷,老尚書親自過目,結果如何?” 韓克忠想想,低聲道,“老尚書當時說,我應當是該中!” 楊榮點點頭,笑道,“既然老尚書說了,那就等著放榜就是嘍!” 劉念恩忽然道,“你怎知他去了凌尚書府上?” 楊榮微笑,“滿城風雨,小弟也是隨便聽了一耳朵!” 他可不是隨便聽來的,當日放榜之後北方士子鬧起來第一時間,他就去了老師禮部侍郎夏元吉的家裡,夏元吉身為此次科考的主持人之一,被士子們堵得焦頭爛額。 同時也要打起精神,四處打探那些士子們鬧到什麼地步。朝中有誰,幫著那些士子說話,還有猜測上面的態度。 “這次科考的事,鬧大了。凌漢和幾位軍侯都面見了皇上,而且看皇上的意思,也是有心給北方士子一個說法,所以......” 楊榮心中想著夏元吉的原話,同時目光又看看邊上,笑呵呵好似什麼都不在乎的劉念恩。 “這次為師可是鬧個灰頭土臉,鳳陽舉子之中有個劉念恩和皇家瓜葛不淺。他帶著鳳陽的舉子們找上那些開國勳貴,要說法。” “為師早上去衙門辦差,差點讓宋國公,武定侯家的少爺給堵住!那些勳貴子弟,最是跋扈。” “你這次也算因禍得福,雖說只是三甲,但想來即便是重審也不至於落榜。若是你名列前茅,反而扎眼。” “那韓克忠也好,劉念恩也好,你若是和他們相識,倒不妨多走動一些。別和那些江南士子們混在一塊,整日譏諷嘲罵。” “這次科考鬧成這樣,翰林院這幾年怕都是是非之地,你不去也罷!” 一想起翰林院,楊榮心中就陣陣刺痛。 歷朝歷代進士入翰林,隨侍天子身側,起草詔書校隊經史,何等貴重?古往今來出將入相之人,皆是翰林出身。 “你這科中了,入不了翰林,但也不能妄自菲薄。六部之中,為師看來暫時沒有容你之地,你處理政務稍顯稚嫩,放在六部裡,免不得蹉跎數年!” “去地方為官,雖說是權柄大些,可離中樞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