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風雪,比往年來的還更早一些。 越靠近長城邊境,風雪愈大。好似寒冰顆粒一樣的冰雪,鋪天蓋地而來,壓得人睜不開眼睛,打在臉上,陣陣生疼。 風雪之中,一支隊伍艱難的前行,騎兵們還好,在馬背上彎腰,用脊背阻擋冰雪。而那些既要揹著自己重重的裝備,又要負責趕車拖拽大軍輜重的步兵們,則是深一腳淺一腳。 行軍途中,雖懾於主帥的威望還有嚴苛的軍紀,數萬人沒人敢開口埋怨,但嘴裡孃老子罵著老天爺的汙言穢語,卻始終掛在嘴邊。 “他孃的,下哪門子學,你爹俺渾身都凍透了!” “這他孃的邪乎天,爺爺鳥兒都縮了!” “遭娘瘟的開春不下雨,夏天不起風,到了冬天你倒是牛起來了,往死裡下雪!” 將士們的咒罵,並未讓天氣有所改變。呼嘯的寒風中,搞搞飄揚的大明戰旗,也掛滿了冰霜。 藍玉在馬上緩緩前行,面頰上的冰霜和鐵盔融合在一起,鬍子眉毛也都直挺挺的掛著,好似冰人一樣。 他回頭看看隊伍,轉頭對身邊的傅讓說道,“他孃的,這樣可不行,這麼慢,走到啥時候去。等咱到來那,朱老四興許他孃的都挺不住來!” 普天之下,敢管燕王叫朱老四,而且還根本不避諱旁人的,除了老爺子,大概也就眼前這位了。 不過也一點不稀奇,當年這位大將軍,在漠北打仗的時候,就敢公然拿著聖旨對手下諸將口出狂言。 “仗是咱們打得,皇上在金鑾殿上知道個球,聽老子的!” 所以此刻,聽藍玉如此不客氣,傅讓面不改色,開口道,“藍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麼大的風雪咱們確實是快不起來!” 藍玉瞅瞅他,皺眉道,“你小子性子穩當過頭了,打仗這事不是沒辦法就說得過去,沒辦法就要想辦法!”說著,又道,“你也年歲不小了,將來你爹退下來,你就要到軍中去帶兵。在殿下身邊當差,穩當是好事,可帶兵打仗要是太穩當了,行不通!” 聽對方話中提起父親,傅讓的表情有些揪心。 這幾年他父親潁國公傅友德駐守高麗,那邊的家丁傳信來說,老頭的身子也不大好。據說前些日子,已經病到馬都上不去了。如今又趕上十萬韃子來犯的大戰,也不知父親的身體如何了。 見傅讓臉色不好,藍玉以為他在想別的,繼續道,“也就是你,看在你老爹面上,老子多嘴幾句,旁人想聽,老子還懶得說!” “藍帥教訓的是!”傅讓趕緊開口,“標下是方才想到了父親,有些感傷!” 藍玉微微嘆息,“將軍難免陣上死,你感傷個啥?死在床上,死在女人的被窩裡,那叫什麼將軍,草!” 就這時,風雪之中,無論人馬都是一身冰霜的騎兵,策馬過來。 “稟藍帥!”其中一人張嘴,雪花順著鬍子掉落,“弟兄們在前頭,遇著了燕王那邊來報信的探子!” 頓時,藍玉神色一變。 急道,“快,帶來!”隨即,又咬牙道,“草蛋了!” 傅讓看看他的神色,“藍帥,怎麼來?” “朱老四雖然從小就不是什麼吃好草料的,可那小子打仗還是有一手,性子也傲。若不是軍情危機,他挺不住,斷然不會派探馬出來!” 正說著,幾個狼狽的騎兵連滾帶爬的衝過來。 “前方是藍帥,俺們是燕王千歲.........” “他孃的快說!”藍玉不耐煩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千歲呢!” 那探子呼哧帶喘的說道,“韃子大軍十二萬,兀良哈部,韃靼部都是傾巢而出,把我家千歲圍困在了黃榆溝那頭。韃子成一個扇子面,左前方列陣,右邊他們佔了高地帽兒山,全是騎兵!” 剎那間,藍玉眉頭深鎖,目光猙獰起來。 “這打的什麼仗?”藍玉低吼道,“打不過他不會跑?還讓人圍了?圍了也就算了,側面的高地還讓人家的騎兵給佔了。他自己的騎兵呢?老子記得以前他朱老....” “咳咳!”傅讓趕緊提醒。 “老子記得他燕王以前,可沒少招募騎兵,怎地?他的戰馬呢,丟啦?他的騎兵呢?尿炕啦?” 報信的探子面紅耳赤,低頭道,“俺們的騎兵兄弟們,戰死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