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何意?” “皇上,別讓臣病死,讓臣死在戰場上吧!”藍玉跪著昂首,眼中含著一層晶瑩。 “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席老道不是神仙,他只能讓臣多活那麼幾會兒,苟延殘喘。” “一天幾遍苦藥湯子,喝得臣上吐下瀉頭昏腦漲,原本生龍活虎的漢子,現在您看看,就剩下一層皮了。” “是藥三分毒,再喝上幾天,可能刀都拿不動了!” “那時候,距離臣在炕上動不了也就沒幾天了。老臣,不想......成廢人!” “不想,讓人家可憐,讓人家伺候。更不想,跟活死人似的,在那窩囊的續命!” 說著,藍玉眼中的晶瑩落下,“今早上出門,臣還吐了兩口血,腿肚子都打顫了。” “臣不怕死,臣怕窩囊啊!” “皇上,您別讓臣變成窩囊廢,行嗎?” “趁著臣能動,讓臣上馬出征。” 說到此處,藍玉的嘴唇劇烈的顫抖起來,“若是死在戰場上,別人會記得我藍玉。若是病死在炕上,我藍玉就是個可憐的窩囊廢糟老頭子。” “皇上啊!其實上次遼東大戰,臣就存了死心,想戰死沙場,是燕王家的老二跟著臣,臣沒機會戰死。” “求您看在藍玉以前那點微末之功的份上,給老臣一個殊榮,給老臣一個歸宿。” 一番話,讓朱允熥心中湧起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開口。 他靜靜的看著藍玉,看著對方銀髯白髮,看著對方的骨瘦嶙峋,百感交集。 男人,寧死在馬背上,不能死在炕上。 寧戰死,勿病死。 他藍玉現在求的,是最後的尊嚴,還有男兒最後的慷慨壯烈。 與其被人垂憐不如轟烈一場。 最終,千言萬語在朱允熥心中匯成一句話,脫口而出,“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臣雖老,依舊開得了強弓騎得了烈馬。”藍玉眼中,火焰陡然升騰。 “去吧!”朱允熥親手把對方扶起來,看著對方的眼睛,說道,“朕許你了!”說著,他忽然也有些哽咽起來,“出征之前,朕給你送行。” 說著,轉身離去,卻只走了半步,“還有什麼要求嗎?” 藍玉在他身後行禮,“臣若得償所願戰死,其他的都不求。只求.....只求家鄉三尺黃土,以生前甲冑戰馬刀弓長槍隨葬。” “好!”朱允熥重重點頭,一步步走向正殿。 ~~~~~ “快點,快點!” 殿外李景隆有些憂心的對教坊司一眾樂師戲子等人喊道,“好好唱,唱出彩公爺有賞,若是....哼哼!” 殿內的氣氛遠沒有想的那麼好,老爺子那邊父子和睦,和臣子們這邊則是鬱悶無聲。 這酒讓老爺子怎麼喝? 老爺子不高興,皇上能高興?皇上不高興,他李景隆不就坐蠟了? 朱允熥剛走入正殿,忽聽得角落之中,教坊司樂手中胡琴悠揚,仿若寶刀出鞘鏘的一聲。 緊接著是密集又細微,彷彿由遠及近的鼓點聲,一下下抑揚頓挫,似西風之中撲面而來。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得都看過去。 “這一封書信來得巧,助我黃忠成功勞!” “站立在營門傳令號,大小兒郎聽分苗。”(此時沒有這出戏,小說家亂用,勿怪。) 武人們那邊,有人緩緩從席間起身。 寶座上的老爺子,推開身前的兒孫。 朱允熥身後,藍玉突然竄到殿門前,放眼張望。 殿中,穿著戲服的戲子,手中關刀橫於胸前,唱聲低沉且有力,還帶著陣陣歡喜和激昂。 “頭通鼓,戰飯造。” “二通鼓,緊戰袍!” “三通鼓,刀出鞘。” “四通鼓,把兵交!” “向前各個都有賞,退後難免吃一刀。” “三軍與爺歸營號.......” 一曲終了,殿中寂靜無聲。 豁然間,武人勳貴之中武定侯郭英起身,大呼道,“痛快!” “痛快!”滿是銀髮的老勳貴們,扯著嗓子大笑。 他們都老了,他們都是老黃忠! 老黃忠和他們比是不幸的,因為老黃忠年輕時籍籍無名,又沒看到蜀漢一統天下。 可老黃忠也是幸運的,因為他雖老,卻依然可以在戰場廝殺。 “頭通鼓,戰飯造。” “二通鼓,緊戰袍.......” 席間,有人輕輕低和淺唱。 “臣藍玉,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