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乾清宮御前小朝會。 “自豁免賤籍的詔書下各行省以後,浙地最為積極,布政司使鐵鼎石按察司使景清,迅速核查賤籍人丁數目,且給與良人之身。有漁歌九姓之民世代以捕魚為生漂泊水上,不願上岸居住。巡查使韓克忠在玉環島水港內,撥給田地房屋許其等亦農亦漁!” 禮部侍郎李志剛坐在圓凳上,一邊偷看著朱允熥的臉色一邊開口道,“湖廣江西等地反應稍慢,尚在統計人數當中。北地陝山魯翼等處,或有些為難!” 說著,他頓了頓,“如山東布政司上了摺子,有賤籍獲取良民之身後,為購買田地房屋與尋常百姓頗多糾紛。其中有各案子是有個放還了良民之身的樂戶,在鄉下買了宅子和田地,卻被當地的老人帶著青壯堵住路不許進村,若不是地方官處理及時,怕是當場就會鬧出人命!” 李至剛口中的老人並非真正的老人,而是一種對人的身份稱呼。 自古以來皇權不下縣,但大明開國之後老爺子有感於自身少年時的悲慘際遇,也正是因為皇權不下縣使得土豪惡霸與貪官汙吏勾結造成的,所以效仿大漢的三老制。 在鄉間,讓百姓自行推舉人品好,威望高能服眾,識文斷字之人為鄉間老人。這些老人的作用就是負責協調處理鄉間的糾紛訴訟,負責協助衙門治理鄉野。 當然也有監督官員的作用,大明律裡就說,如果有官吏膽敢為非作歹。 譬如敲詐勒索,譬如私闖民宅,譬如擅自毆打百姓,譬如濫用權力為難百姓,譬如翫忽職守等,只要查實了,鄉野老人就可以帶著青壯直接給綁了送往京師斬首。 此時的天下還是人治,所以這些地方上選出來的老人對於穩定地方,協調官民的關係有著很大的作用。 但有利也有弊,這些老人極度袒護鄉鄰,他們自家的一畝三地絕不容外人窺視,兩廣之地多有鄉間老人因為田地水源糾紛,組織村民械鬥,讓官府頭疼不已。 他們把自己人當人,把一個姓的當親人,把外人當敵人。更莫說這些以前他們從沒看在眼裡,如今驟然翻身的賤籍之人。 “這事最後如何處置?”朱允熥沉著臉問道。 “當地官府協調,最後退了買房買地的錢,讓剛得了良民之身的賤籍百姓另尋他處!”李至剛說道,“還有直隸寧國府一帶,豁免賤籍的事剛已開,鄉間許多鄉紳就鬧了起來,說官府是在搶他們的佃戶,不得已官府只能狠狠的抓了幾個鬧事的人,才算平息下來。” “各地官府不是貼了告示,鼓勵這些剛獲取身份的良民移民嗎?”旁聽的戶部尚書張紞,開口道,“沒人願意動?” “這....人都是故土難離!”李至剛笑道。 “之所以故土難離還是沒見到好處!”朱允熥開口,看看臣子當中的朱高熾說道,“命你辦的事如何了?” “行文已八百里加急發往天下各行省布政司處!”朱高熾起身說道,“凡是免去賤籍的良人百姓,願意移民遼東,廣西,雲南等地,每丁授田五畝,銀五塊,免田稅五年。” “這事我怎麼不知道?”李至剛心裡咯噔一下。 豁免賤籍的事他雖是副手,可一直都是他在親力親為,明面上朱高熾就是個甩手掌櫃的。可卻不想,今日忽然丟擲一條涉及到賤民移民的政令。 這可不是簡單的政令,裡面涉及到了田地還有銀元的獎勵。 “皇上還是沒完全信任我!”李至剛心中懊惱,同時不動聲色的捏了捏袖子中的條陳。 “加快加急!”朱允熥對朱高熾囑咐道,“豁免賤籍是好事,好事不能變成壞事。“ “臣遵旨!”朱高熾拱手道,“臣還有一事!” “奏來!” 朱高熾從袖子中抽出一個條陳,雙手奉上,“去年秋審之後,全國各地共有囚犯七千兩百人,除了一百二十人有殺人重罪之外,其中有偷盜耕牛作奸犯科者,遊手好閒為禍鄉里者,還有抗稅毆打官差者....” “殺人者抵命!”朱允熥皺眉說道,“至於其他囚徒,分五千人發往呂宋島,其餘人與船隊一道出海,去緬國修築海港!” 說著,他想了想繼續道,“以後,除了不可赦免之大罪,各地囚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