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國公!” 馮府宅邸中,馮勝的長子馮誠帶著親眷從裡面迎了出來。 如今馮家素縞一片,靈堂也搭建起來。想來是馮老國公年事已高,這些東西早就料理好了。 “別!”李景隆趕緊扶住馮誠的手臂,感嘆道,“按輩分我比你小,這聲國公可當不得。” 馮誠也是武臣二代,但這些年一直在京中養尊處優,耳目渲染之下,也算是心思通透之人。 當下開口道,“那我託大,喚一聲賢弟!” 李景隆和對方同行進了宅子,“皇上命我來料理老國公的後事。”說著,又嘆息一聲,“馮兄也不必太過傷感,人生七十古來稀。老國公七十有八,已是人間高壽。” “本以為,家父怎麼著也能熬過這個年,樂樂呵呵的....”馮誠頓時淚如雨下。 院子裡正堂的靈棚旁,滿是馮家孝子賢孫的哭聲。 宋國公馮勝的身子,就靜靜的躺在一口華麗的楠木壽材之中。 “這壽材,還是洪武二十年,家父從遼東回來之後,蒙太上皇的恩賜賞的。”馮誠繼續落淚道,“本來一直供奉在城外的廟裡,昨晚上家父還唸叨著,今年用不著就該刷油了。誰成想.....” “兄長節哀!”李景隆勸道,“老國公走得痛快,沒遭著半點罪,就是有福之人。”說著,看看周圍又道,“這家裡家外正是你挑大樑的時候,眼看賓客就上門了,兄長千萬要振作!” “不怕賢弟笑話,此時我六神無主!”馮誠繼續落淚道,“賢弟奉旨而來,家中的事就拜託了!” 李景隆忽然心裡有些膩歪,他是來治喪的,不是裝孝子賢孫的。真正的孝子賢孫哭哭啼啼,乾脆成了撒手掌櫃的。 他又猛的想起,方才在乾清宮中皇帝的那番話。 “你李景隆能獨當一面嗎?” 自己到現在,以國公之尊幫著別人操辦喪事,所能稱道的,無非就是自己的交際能力吧? 一時間,李景隆竟然有些惘然。 ~~ 天色已然很晚,馮宅燈火通明,賓客絡繹不絕。 軍中馮家的姻親故舊,朝中的同僚好友。 “二哥,你怎麼就突然走了啊!你讓我這年咋過啊?” 靈堂邊上,曹震咧著嗓子哭嚎。他哭的痛徹心扉,惹得馮家人也得陪著。不但得賠,還得勸。 李景隆站在前院,跟著禮部的人議定葬禮的事宜。哪天哪個時辰下葬,用什麼規格,用何等隨葬的器皿等等。 就這時,馮家的下人飛快從外面跑了進來,“安王千歲來了!” 李景隆心中一驚,趕緊連同眾禮部的官員,還有馮家人走到門外迎接。 ~~ 來的是太上皇第二十二子,安王朱楹帶著侍衛宮人下了馬車,徑直走來。 這位還沒就藩的皇子親王,如今已十六歲,長身玉立面容俊朗,早不是當年頑皮胡鬧的樣子,已頗有些皇族的威嚴。 他自小和皇帝一塊長大,名義上是叔侄,其實手足情深。去年八月,更是皇帝親自為她挑選了良配正妻,故中山武寧王徐達最小的閨女。 “臣等,參見安王千歲!”李景隆和馮誠在前,叩首說道。 “免禮!”朱楹看著馮家白色的門頭,板著臉,“孤奉旨來你家看看!”說著,親手扶起馮誠,“驟然聽聞你父親故去,父皇在宮中沉思良久,然後讓孤前來看看,送老國公一程!” 原來是奉太上皇的旨意! “殿下里面請!”馮誠躬身說道。 一群人簇擁著安王朱楹朝靈堂那邊去,裡面的賓客們因為安王的到來,也紛紛從裡往外走。 恰好,李景隆和曹震,郭英等人走了個碰臉兒。 “這老殺才!”李景隆心中暗罵,“剛才數他嚎得最大,可全是乾嚎,就沒多少眼淚!” 他本想側身讓開,誰知卻讓郭英和曹震一左一右的夾著,他倆身後跟著的東莞伯,鶴慶侯等人也都背手圍著,一群人把李景隆困在當間。 “諸位?”李景隆抱拳道。 “中午他找我喝的酒,下半晌馮二哥就走了!”曹震開口道。 聞言,李景隆差點跳起來。 心中暗道,“什麼叫我找你喝酒?你拉我去的好吧?再說咱們喝酒,跟馮老國公走有什麼關係?” 曹震繼續嘆息道,“當時呀,就在我那外宅。不然,我也不會最後才得著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