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染之看著他主動將下巴放進自己的手心,嘴角剛要勾起笑容,然而察覺到手心裡軟乎乎的下巴的溫度, 笑容消失, 眉心微蹙, 抬起另一隻手摸了摸蘇沐的額頭。
滾燙。
昨日在懸崖頂上又驚又怒又傷心, 還出了滿身汗又吹了風,再加上連日的舟車勞頓, 蘇沐一下子病倒了。
太醫過來看診後搖了搖頭:「驚懼、憂思過度, 外邪入體……」
太醫看了站在旁邊的池染之一眼:「殿下, 還需多多開導駙馬,病才好的快些。」
蘇沐的脈象池染之自然知曉,請太醫來不過走個過場,聞言點點頭,若有所思的看著閉著眼睛虛弱的躺在床上的蘇沐。
驚懼、憂思過度……
皇帝聞訊過來時,池染之正在餵蘇沐喝藥。
蘇沐蹙著眉頭,蔫噠噠的捧著碗,聽見動靜看過來。
弱小可憐又無助。
皇帝腳步頓了一下,走上前垂眸看了蘇沐片刻,伸出手指點了點蘇沐的額頭:「還想讓你蹭點戰功呢。這下蹭不到了吧?」
蘇沐:「哼哼。」
皇帝見他連還嘴都不會了,逗他:「是朕忘了,駙馬全殲匈蠻左賢王及其精銳一萬,戰功赫赫。」
蘇沐眨巴眨巴了紅腫的眼睛,因為發著熱,上下眼皮相碰都是滾燙的,看著皇帝蔫噠噠道:「不要說出去。」
皇帝:「什麼?」
池染之將藥碗往蘇沐唇邊遞了遞,蘇沐抿了抿唇,往後退了退,耷拉著眉眼:「這個功勞我不要,你給其他人分了吧。」
池染之看著不想吃藥的蘇沐,從盤子中拿出一顆蜜餞餵到他嘴邊。
蘇沐叼過蜜餞,像看仇人一樣看著藥碗。
皇帝感覺十分新鮮:「這是為何?」
蘇沐:……
難道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很危險嗎?
蘇沐無精打採,含著蜜餞含糊不清道:「萬一以後再有人害我,我還可以出其不意啊。您都給我昭告天下了,以後再有壞人害我,用的手段我對付不了怎麼辦?」
皇帝:「……」
沉默半晌,皇帝哭笑不得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好。」
得到許諾,蘇沐漸漸的合上眼,含著蜜餞沉沉睡過去了。
藥才喝了半碗。
池染之無奈,只得將他又叫醒,打仗一樣繼續餵藥。
皇帝看了一會兒,笑著搖了搖頭出去下令封口。
等餵完了藥也到了大軍該出發的時候了,池染之和蘇沐乘坐馬車隨軍前往北疆大營。
北疆大營原本建在邊境,但隨著匈蠻連下十城,一撤再撤,如今駐紮在乾朝北疆的最後一處險關和要塞,再往後退無可退。
與之相反,匈蠻佈防圖在手,一路勢如破竹連下十城,士氣高漲,匈蠻各路大軍共計七十萬在此處集結。
左賢王率精銳圍困並射中皇帝要害的信報已經送到,但邊城畢竟有二十萬大軍,左賢王殺了皇帝後,還要配合太守殺了二十萬大軍,從邊城出來還要一些時間,於是,集結在此處的匈蠻大軍甚至等不及拿到皇帝的屍體,便將一個假的皇帝人頭插在旗杆上叫陣。
「你們大乾皇帝已被伏兵斬殺,人頭在此!還不快快投降,開啟城門!」
二王子和大王子跟隨在匈蠻大汗身側,看著眼前這座北疆大營。這是乾軍最後駐守的關隘,前面再無險關,只要過了這裡,匈蠻鐵騎就可以一路直抵京城,甚至也許可以趁勢覆滅整個中原王朝。
匈蠻大軍熱血沸騰。
關隘城樓上,蕭朔和蕭家三弟率軍駐守,遠遠的看到那個和皇帝容貌十分相似的頭顱,兩人不由死死盯了一會兒,眼眶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