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人,是把自己當小倌使了麼,竟然爬上東廂的床!這樣貌平庸沒才沒色的,比那個江墨洇還不如,當家的看上他什麼了?”
周雲雷沒有回答,只是握緊了桌下放在膝蓋上的左手。
用過午膳,沈青嵐被卓天屹拉到了大門口。門口停著輛馬車,寬闊的車廂,繡著華美圖案的簾幕,很是眼熟。
略一思索,便想起來,這輛車就是上次去落影山莊的時候看到的那輛。
為接回江墨洇準備的馬車。
“上車吧。”卓天屹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踩上僕人備好的腳踏,“跟我去鋪子裡。”
沈青嵐看著那輛車,心裡湧上來一股難以言說的難受,胸口好像梗著一團亂七八糟的破布,上不來下不去,將一顆心塞得嚴嚴實實。
腦中又記起落影山莊門口那一幕來,背對自己的孟懷淵,牽著笑著的江墨洇的手,將他扶上那輛門簾繡著蘇式紋繡的馬車。
那本該是他沈青嵐坐的車,那隻手裡,牽的本該是他沈青嵐的手。
那麼多年,他一直深信不疑。
可如今,江墨洇笑著被孟懷淵扶上了原本該是他坐的馬車,而自己,竟然也站在了本用來接江墨洇的車前。
好像是物件一樣,簡單交換之後,便使用對方的匣子盛裝,再沒有原來的匣子什麼事情。
可明明,那些記憶都在,怎麼能夠簡簡單單地就這麼一筆抹殺掉?
沈青嵐站在車前,習慣性地伸手去握身側的腰佩。摸了個空,心裡便更是沉鬱得緊。
“上車呀,怎麼幹站著不動?”卓天屹看著他默然不語的樣子,奇道。
沈青嵐仍是不動,卓天屹不耐煩起來,乾脆一把撈過他的身體,將他打橫抱起,上車坐進車廂。
沈青嵐被他的動作驚得嚇了一跳,上了車便抓住車廂壁門從他臂彎掙脫出來。
卓天屹也不動身,坐在一邊,顯然也不打算再騎馬,而是跟他同乘馬車。沈青嵐很不自在,這樣跟他坐在同一輛車裡,給他帶來的感覺跟每晚同睡一床差不多,防備之心起了便難以放下。
卓天屹掀起車簾吩咐僕人趕馬,之後便衝著他笑了一笑,“我打算下月堂會的時候正式把賬務交給你,在那之前,你先跟我去鋪子裡熟悉一下。”
沈青嵐不置可否,那些賬本自從他去了習文廳之後便理所當然地不再看了,原以為這只是卓天屹逼迫他的手段,卻沒想到他會真的打算施行,看來,到時候他免不了還是要把那些賬本再捧起來。
不過,身為當家人,把賬務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一個孟家人,可想而知會遇到多大阻力,沈青嵐反而不太擔心了。
也許,用不著自己推卸,卓家人就會衝上來阻止。
他不說話,卓天屹也沒繼續說下去,只是坐在一旁,偶爾把眼光放在他身上仔細打量,間或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
這麼長時間以來,沈青嵐再反感,也多多少少對他這樣的行事有了些適應能力,知道越是不耐,他反而會越來勁,乾脆也就豁出去任他看著,像在東廂備課的時候一樣,忽略他,他也就那樣了。
馬車時停時走,一下午的功夫,只去了卓家在晉陽城裡較大的幾個錢莊、綢緞莊、瓷器鋪和藥材鋪。那些鋪子的掌櫃都是卓家弟子擔任,賬房夥計雖屬卓家人,但不學武,平日裡也都守在鋪子裡,沒事不去卓府。
卓天屹帶著沈青嵐巡視,也不說把賬務交給沈青嵐的事情,只是吩咐賬房把賬冊取出來,然後當著他們的面與沈青嵐閱看,間或告訴他,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直接問賬房。
那些擔任掌櫃的卓家弟子雖然知道沈青嵐現在的身份,但礙於當家人跳過他們直接問賬房,雖不明所以也有所不豫,但也只能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