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覺得現在不是時機,正準備帶著東西告辭,喬奈又出來了。
她好像恢復一些,也有了繼續跟張柚做胭脂的興致。
她們在院子那棵銀杏樹下,在桌子上擺好製作材料,從研磨乾花顏料開始,用缽慢慢輾著。
當時間慢下來,人也會被環境影響,心會沉靜下來,思緒會越發明晰。
喬奈也可以心平氣和提起從前了。
“你剛剛的話,我都聽見了。”
她看向張柚,手下動作不停。
張柚一時不知她在說什麼,呆呆地看著她。
喬奈看著她呆呆傻傻的模樣,淺笑一下,又自顧自說下去。
“這門親事是我父親定下的,在此之前,我和他從未見過面,自然沒有感情。
成婚後,我也憧憬過未來的情景。
我應該像父親希冀的那樣,相夫教子,其樂融融。
可是他們,並不歡迎我。
伯父伯母養育我多年,伯母更是悉心照料我,把我的幼時的舊疾養好。伯母不希望我跟來定州,怕我會受苦,所以提前了我的親事。
這本是他們保護我的方式,卻成為他們汙衊我栽贓伯父伯母的理由。
他們說伯父堅守定州不過是強弩之末,是必敗的。定州和喬王府到最後都會落個屍骨無存的地步。
一切不過是京城那位想要除掉心腹之患的手段罷了。
他們說,喬王府已經落寞了,定州戰事結束之日,便是宮中那位質子喪命之時。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編排?
伯父是英雄,沒有伯父,他們如何能安坐廟堂?”
喬奈的眼神裡有一股不甘的狠勁兒,與她平日裡的形象相悖。
張柚瞭然地看向她。
是了。
喬王府出來的,怎麼可能都是逆來順受之輩。
“最開始,我嘗試信任過他。
如果他是我往後餘生的夫,我得信任他。可是,他從來沒有信任過我。
他可以僅憑他表妹的一面之詞,就懷疑是我偷了她的簪子。一次兩次,次次如此。
出席宴會,他總是各種應酬,然後將我丟下。有一次,在回府的馬車上,陳蘋故意將我推下去。我的小腿砸在路邊的石頭上,劃了口子。她放話,讓我自己走回去。
我仍舊清晰記得我和阿無一步一步走回去的艱辛。走到我走不動,是阿無揹著我回去的。
快到顧府時,下起了大雨。
阿無帶著我躲雨。可是那個時辰,附近的店鋪都已關門,我們只能狼狽地縮在屋簷下,等待雨勢小一點。
那條路上鮮有行人,我們一直等了很久,等到天完全黑下來,雨才停。
阿無扶著我回去,但那兩個門房攔下了我們。
虎落平陽被犬欺,不過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