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撒。”
他壓低聲音,以儘量不驚擾男人的聲音叫了聲。
其實他並不想叫醒凱撒。
然而意料之外的,凱撒睡得很淺。被叫到名字的人幾乎是立刻做出了反應,眼皮抖了抖之後,緩緩地睜開——那雙還帶著睡意的琥珀色瞳眸裡,盛滿了揮之不去的疲倦。沒有照常的起床氣,也沒有說別的什麼,男人翻身從船上坐了起來,他打了個呵欠,再睜開眼睛時,眼中所有的情緒彷彿都在剛才的那一瞬間被房間中的黑暗所吞噬了,他木然地看向站在船頭的雷克:“是你啊。”
不是我還能是誰。
“天亮了,”雷克親手替凱撒弄來了塊乾淨的溼手帕,順手遞給坐在床邊的男人,看著男人接過毛巾擦了擦臉後,想了想還是問道,“你昨晚睡很晚?”
雷克曾經幻想過凱撒會說“一切照舊”之類的話,不過對方顯然比他想象得要誠實得多,放下擦臉的手帕,男人的眼珠動了動後,固定在了門背後牆上的一點小小的斑駁之上,想了很久之後回答:“不是,身邊忽然少了個人,有點不習慣。”
雷克有點無奈,也不想跟他繞彎子了,揉了揉額角,大副很頭疼地說:“你過去幾十年裡床邊也沒有人,不都這麼睡過來了。”
凱撒笑了笑。
“你懂什麼,大垃圾。”
順手將手中的手帕扔到了雷克身上,男人站起來,一把拉開厚重的窗簾,陽光傾瀉而入,終於讓船長休息室裡恢復了一絲生氣。
他揹著手站在落地窗邊,雷克看不到此時此刻他臉上的表情是什麼樣的,只是覺得凱撒的聲音聽上去沒有一絲情感起伏,就好像在訴說著和自己完全無關的事——
“在沒有的時候,我可以非常習慣‘沒有’的生活,”凱撒淡淡的嗓音響起,“就好像我辦公桌上的羽毛筆筆架,它沒有出現的時候,我會老老實實地開啟抽屜,從裡面拿出整理好的羽毛筆來用——但是自從我在集市裡得到了這個筆架,我已經習慣把它擺在我的右手邊,把我所有的羽毛筆都放在上面,後來,我已經形成了習慣,當我要用我的羽毛筆的時候,就會頭也不抬地往那個方向伸手……”
“……”
“如果有一天,在我習慣地伸手去抓我的羽毛筆卻撲了個空的時候,我卻不能想起以前我是怎麼乖乖拉開抽屜去拿羽毛筆的,我只可能會發火,可能會失落,整理內務的人,也可能會因此而遭殃……”
在凱撒這麼說的時候,雷克回頭看了看凱撒船長那整整齊齊,沒有一絲睡痕的右半邊。
好像有些懂了,想了想,又覺得也不算完全懂。
……
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