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歲歲是罕見的三月飛雪。
那天滿園的梨花盛開,她就站在樹下抱著裹挾著風雪的梨枝看著我笑,也是那麼些年第一個願意對我笑的人。
不想,年少時的驚鴻一瞥,成了餘生的魂牽夢繞。
那時的我無權無勢,伶仃孤苦,常行於陰暗,卻也想擁有屬於自己的一抹暖陽。
我知她是葉榛身邊的奴隸,破天荒的我去看了三年不曾見面的生母,白髮佈滿了她的青絲,她看起來還是那麼抑鬱寡歡,又說了那句囚了我半生的話:
“你生來就是個罪孽,只配活於陰暗,要不是懷上你,樊萬年就不會愛上別的女人!你怎麼不去死!”
那天夜晚,我被她懲罰跪在門外,我記得雪很大,很重,很冷。
寒風刺骨間肩膀上卻突然多了一絲溫暖,我抬眼歲歲陪在我身邊,她說:“雪停後,升起的第一輪太陽永遠是最溫暖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清醒還是混沌,但有那麼一瞬間,我好像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太陽。
葉臻是在春天來臨的前一晚死的,也是在樊萬年踏進房門的前一秒嚥了氣。
好像人只有死了,人們才會重視她的存在。
葉家的勢力是在樊家之上,樊萬年在葉臻的棺材前守了三天三夜,承諾會把位置傳給我,這件事才得以平息。
我雖不愛葉臻,但我知道她的死跟樊萬年脫不了干係,我恨他,定要一命償一命。
我周旋於權力之間,運籌帷幄,直到歲歲的出現,讓我頓住了腳步。
她拿著帶著血的刀和一包毒藥,在眾人面前承認自己是怎麼殺了葉臻的。
那一天,我看著她,好像又被推回了那個苦寒的冬天。
我費盡心思,保她一命,卻始終不敢見她。
直到我接管國家,成為一國的國君,身邊出現了許多對我笑的人,換句話說對我權勢笑的人,但他們終究不是她。
又一年春,梨花開了滿園,洋洋灑灑飄落大地。
那個身影始終在我心裡揮之不去。
終是沒忍住,我見了她,但是她說,她要為我賣命在我身邊五年,五年後為她削去奴籍,放她自由。
我同意了,但我很想同她講,在我這,她從來都不是奴隸,而是……我不能言說的秘密。
這幾年裡,她為我收攏權勢讓國家快速崛起。
她在外堅毅,勇敢,在我這她也是個會哭會鬧的小姑娘,但我還是最喜歡她的笑,周旋一天後,她一笑,彷彿能沖刷掉我一身的疲憊。
我本打算一人孤苦過完這一生,但遇到她,我竟起了貪念想有個‘家’。
那時候,我想和她兩情相久,想一生一世一雙人,想獨佔歲歲,更想歲歲貪歡。
我不可自拔的愛上了歲歲,我躊躇,痛苦,迷茫。
我曾一遍又一遍的質問自己,回想起幼年時生母葉臻對我的好,回想起少年時獨屬於我的那一抹暖陽。
我不敢愛她了,但我很想愛她。
國家雖強大,但尚不穩固,樊萬年和那些個老權臣想讓我娶手握重權的歲家女——歲心。
我與歲心合作,外人只知我們恩愛,但我從未逾矩過半分,說實話我是有私心的,我怕我自己再沉淪下去。
我痛苦的看著歲歲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我無力的看著時光飛逝。
那,是五年之期的最後一天。
歲歲來找到我兌現當年的承諾,我卻讓她幫我收復最後一方土地。
我固執的想留著她,哪怕多一分多一秒。
卻不想這一次固執,讓我永遠失去了她。
那日城牆之下,歲心殺了歲歲。
我永遠忘不了她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