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老師不滿丈夫的粗魯,“這麼孩子,什麼褲子掉了不掉的。”
家藝為求表現,搶先冒出來,“武叔叔,祝您生日快樂!”伸出手,要握。武主任有些意外,但立即和藹地笑,“謝謝這位小同志,革命人永遠年輕,不過生日,都是繼寧亂傳達。”
武主任矛盾轉向妻子,“就是你慣的,革命後代就是這樣下去,一個字:毀!”
眾人都說是。
孩子們噤若寒蟬。一會,武主任意識到有些失態,又讓孩子們吃飯。靜悄悄地。宮老師也上桌了。跟孩子們談談家常。多半是問家裡有幾個兄弟姐妹。父母在做什麼工作。問到家文、家藝、家歡,聽說家裡有六姊妹。宮老師煞是驚異,連生六個都是女孩,也算小機率事件。她一直想要個女兒。可第二胎開始宮外孕,就此失去生育功能。幸好有繼寧。
“你們都是繼寧的朋友,我願意跟年輕人接觸,多瞭解瞭解革命現狀,你們知道,今年,我們國家已經失去了兩位偉人。”說到這情緒有點悲傷,頓一下,繼續,“所以革命的接班人一定要鍛鍊好自己,將來好接班。”
武主任聽不得這些婆婆媽媽。平地一聲雷,問:“對文化大革命,你們怎麼看?”
幽默。眾人笑了。
都要表態。挨個說。
武主任換了笑臉,但還是有距離地,招呼孩子們,“你們吃,別停,革命工作不能停,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燕子最先,“文化大革命是一場前所未有的革命。”
“別人怎麼都不熱,就你熱?你就能主動脫離人民群眾?沒有襯衫?套起來!”下馬威。在座的都被震住了。繼寧嘟囔著,換了件白襯衫來。家藝偷瞄他。小武哥穿什麼都好看,都精神。
正確的廢話。武主任點頭不語。
“熱。”繼寧摸後脖頸,還有汗。
該家歡了。她還是背語錄,“說了,‘在拿槍的敵人被消滅之以後,不拿槍的敵人依然存在,他們必然地要和我們作拼死的鬥爭,我們決不可以輕視這些敵人’。”
繼寧來了。風風火火的。穿這個的背心,前面印著兩個紅字:中國。武主任批評他:“客人面前,像什麼樣子!沒有襯衫?!”
理論水平夠了。武主任進一步問,“這是主席的話,你怎麼理解,不拿槍的敵人在哪裡?”
幼民翻著語錄,兩腿併攏,做小學生狀。他也是繼寧哥的朋友。準確點說是:跟屁蟲。
家歡說不出來,這問題超出她的見識,只好說:“炮打資產階級司令部。”
又等了會兒,武主任從書房踱步出來。他走得慢,卻很氣度,一步是一步。一身中山裝,半舊的,但在田家庵區依舊不常見。宮老師招呼了一聲,去做飯了。朱燕子連忙起身說要去幫忙。“不用,你們聊,”又笑著探探頭向裡屋,“這個繼寧,換個衣服這麼磨蹭。”朱燕子只好坐下。家文和家藝對看一眼,心照不宣。朱燕子也是來競爭的。家藝眼白對燕子。家歡只顧吃。
該幼民了。幼民更沒理論水平,只談一點口號式的感受,“文化大革命就是橫掃一切牛鬼蛇神。”
宮老師端水果上來。葡萄、香蕉、西瓜。家歡如獲至寶,這就是她來的目的。不客氣,挨個吃。家文吃了幾顆葡萄。家藝怕吃香不雅觀,只掰了根香蕉,一小口一小口吃著。不露齒。
說了等於沒說。
還有,幼民和燕子怎麼也來了。家藝憤恨,輸給二姐她尚且有些不忿,這兩個不入流的怎麼能與她何家藝平起平坐。不看他們。家藝翻了白眼,看頭頂的燈。武家的燈都比別人家高階些。家藝腦子中冒出個詞:資產階級作風。但立刻又自行擦去了。武主任是最革命的。
輪到繼寧,他放下筷子,說:“那是為了保護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