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搖曳不定,光影在牆壁上晃動,隱隱透著絲不安。
太子妃聞聲回首,於那明明暗暗的燭光映照下,衝朱嬤嬤微微頷首,動作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然。
前朝風雲變幻,波詭雲譎,後宮與前朝休慼相連,自是難以安枕。
其間暗流湧動,兇險莫測,故而有些手段你可以不用,但不能不會。
尤其當初在榮親王府跌的那個大跟頭,讓太子妃如芒在背,刻骨銘心。
她自此深悟,保命的東西,哪怕是“腌臢不入流”之物,也該時刻備於身旁,以防旦夕之禍。
而今日,不就用上了嗎?
“燁兒,瞧瞧御醫們緣何如此溫吞,你皇爺爺的病可耽擱不得。”
太子妃開了口,到底不願叫自己尚且年幼的兒子瞧見這一幕。
趙元燁聞言抬頭,然而明亮的眼睛裡並無懼色,唯見靈動一閃而過。
他旋即轉身,佯作前去催促之態,實則意在替自家母妃望風。
二月二在周山時,他曾問母妃,父王當真是病歿的嗎?
母妃當時驚慌失措地起身,眉宇間盡是憤懣與哀怨,卻雙唇緊閉,不肯吐露隻言片語。
可如此隱忍不發的模樣,反而讓他隱約觸控到了背後的真相。
畢竟,能讓母妃如此敢怒不敢言的,這天底下只有一人,不是嗎?
趙元燁心思電轉間,已毫不遲疑朝殿外走去,誰知他方轉過內殿,恰與折返的福順公公迎面相逢。
“哎呦,殿下,您怎的出來了?”
聲起之時,殿內正走向太子妃的朱嬤嬤渾身一僵,面色煞白如紙。
趙元燁雖驚未亂,面上故作惶急之色,高聲道:“公公,您快帶我去催催那些御醫,他們怎的還沒來?”
嗒嗒嗒——
似乎不容福順公公拒絕,趙元燁便拉著人走了。
如此突如其來的變故,直嚇得朱嬤嬤面如死灰,四肢瑟瑟。
她心內明明極度驚惶,可一想到主子這些年來所遭受的諸般委屈,在這深宮中含辛茹苦地撫育小殿下,朱嬤嬤心底又湧起了一股決絕之意。
她牙關緊咬,用力之猛,竟使得口中瀰漫開一股血腥之氣。
那股子鐵鏽味在舌尖散開,反而叫她摒棄了猶豫。
然而,當她移步至榻邊,正欲有所動作時,一隻手卻悄然伸過來,穩穩按住了她。
朱嬤嬤渾身一震,如遭雷擊,倉惶扭頭望去,卻見太子妃眸若寒星,從她掌心中將東西接了過去。
“嬤嬤,本宮來。”
太子妃雙唇微動,幾不可聞地吐出這幾個字,旋即伸手去拿一旁濡溼的錦帕。
此刻,殿內靜謐得可怕,唯餘那錦帕與太子妃的衣袖摩挲之聲,細微卻又似重錘擂鼓,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朱嬤嬤的心頭。
燭火搖曳不定。
噼啪——
燭芯突然爆出一聲脆響,恰似驚雷乍現,驚得朱嬤嬤眼皮狂跳不止,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她惶惶然抬頭去看,卻見盛帝的臉已被太子妃的寬袖遮擋。
從她站立的方位望去,太子妃身形紋絲未動,似乎正在耐心地給盛帝擦拭額頭。
片刻後,太子妃緩緩直起身來,將那錦帕輕輕放入旁側銅盆之中,雙手緩緩攪動。
嘩啦嘩啦——
水流之聲於這死一般寂靜的殿內,仿若奪命梵音,令人膽寒。
太子妃重新絞乾錦帕,再回身望向御榻之際,目光猝然對上了一雙被燭火照亮的眼睛!
盛帝竟不知何時睜了眼,此刻雙眸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太子妃心頭猛地一顫,寒意瞬間從脊樑躥升,直抵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