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看在眼裡,此時不免出言相勸。
燕思敬面對諸人憂慮的眼神,坦誠地點了點頭。
“怕,怎能不怕。”
“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恰是我等讀書人最‘迂腐’,也最傲氣之處。”
“今日若能讓喊冤聲更大些,氣勢更足些,叫更多的百姓聽到沈陸兩位將軍的冤屈,那我這腦袋丟的,不算冤!”
話到此處,燕思敬毫不猶豫朝前走去。
這時候,有人咬牙跟了出來。
“思敬兄,算我一個!”
“也算我一個!”
燕思敬聞言回身,衝所有人肅色擺手。
“我幼年父母便與世長辭,前年祖父也駕鶴西去,如今孑然一身,無牽無掛。”
“可是你們不一樣,你們家鄉還有親人盼歸,此事若鬧大,或還會牽連家人,實在不必跟著我一起冒險。”
“再者,今日我們若都倒在此處,將來誰來為民請命?”
“不要跟來,我若血濺當場,也不必為我收屍,免得受到牽連。”
“只將來憶往昔之時,莫要忘了,曾有我燕思敬這麼一個人。”
燕思敬笑著,衝眾人擺了擺手,快步迎向街中間的沈嘉珩二人。
可他才邁出沒幾步,忽而肩頭一沉,竟是有好幾個人衝上前來,搭上了他的肩膀,將他壓得微一矮身。
“思敬,我亦無父無母,我陪你!”
“笑話,這‘英雄’怎能讓思敬兄一個人當?”
“你說我們幾個人在一處,是不是聲音更大些?”
“忠良蒙冤,這不是沈陸兩家之事,是朝堂之失,是北地將士之憾,亦是我等讀書人捨命該發之聲!”
“走走走!”
沈嘉珩和陸雲晟看著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燕思敬幾人,不由一怔。
“你們來做什麼?”
燕思敬嘴角一咧,“自然是來陪沈兄和陸兄一同闖闖這朝天街,也叫世人見見,我等讀書人的骨氣和血性!”
沈嘉珩聞言動了動唇,難掩震驚與動容,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下一刻,不知為何,他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來。
或許前世姐姐跪走朝天街時,並不是孤身一人......
籲——
一匹毛色光亮的馬兒停在了朝天街的街頭,馬上女子飛身而下,利落乾脆。
落地之後,她步履匆匆,撥開人群朝前走去,忽而腳下一頓。
只見忙碌往來的人群裡,一群意氣風發的少年聚在了一處,如此亮眼。
而恰在此時,燕思敬話語鏗鏘,也落進了她的耳朵裡。
這一刻,思緒飄蕩,神色恍惚,她隱約記起了什麼。
跪至朝天街後半段時,她意識已漸渙散,只是覺得,扔在身上的石子好像少了些,謾罵聲也遠了些。
她勉強偏頭看向身側,那幾乎被髒汙糊住的眼簾中,似乎映入了幾個背影。
他們圍成了一堵人牆,將她護在身後。
她一直以為,那不過是她幾乎支撐不下去時,本能生出的錯覺罷了。
可此刻,她卻隱有所感。
或許......真的有那麼幾個人,堅信爹爹是無辜的,毫不猶豫挺身而出,為她擋住了攻擊和謾罵,護送著她一路跪到了朝天階。
是他們吧?
一定就是他們!
沈嘉歲腳步漸急,在沈嘉珩與陸雲晟同時彎腰行謝禮時,站定在了他們身後。
燕思敬等人看著突然出現的沈嘉歲,不免一驚,可很快又認出來了,低呼一聲:
“沈姑娘!”
“江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