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順兒哭喪著臉,如喪考妣般引著賈佗,走在花園一般美麗的後宮中。
賈佗無心欣賞一座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對精緻的亭榭和曲折的迴廊間三三兩兩或停或行的宮女也視而不見,只顧一門心思地跟著有順兒走在長長的甬道上。
甬道盡頭,巍峨的國君寢殿窗帷緊閉,只從虛掩的大門縫隙間,不時傳出一陣陣低沉的吶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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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寢殿大廳內,燭火輝煌,一群人正興奮地圍在一起觀看著什麼。
圈子中央,兩隻高大的雄雞正在進行一場你死我活的大戰。
晉靈公四肢前撐後跪地趴在地上,腦袋隨著兩雞之間的爭鬥而不停移動著。
在他對面,司寇屠岸賈也像他一樣趴在地上,興高采烈地觀看著一場血淋淋的搏殺。
虛掩的大門被緩緩推開,一方明媚的春光霎時照進殿內。
賈佗跨過門檻,雙腳站在春光裡,看到眼前的情景,臉色陡然陰沉下來。
圍觀鬥雞的人群渾然不覺,依然興奮地吶喊著“加油”。
有順兒悄悄地用衣袖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快步溜到晉靈公身後,跪下身子扯了扯他的衣袖,俯身在他耳邊說著什麼。
晉靈公突然驚慌地爬起身,眾人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發現賈佗正一臉憤怒地注視著他們。
一些宮女和內侍不及行禮,便慌亂地往門外溜。
晉靈公神色尷尬地站在原地,一時不知該怎麼辦好。
屠岸賈垂首站在一旁,偷眼注視著晉靈公和賈佗,一言不發。
在他們腳下,兩隻雄雞依然激鬥不止。
賈佗的視線從兩隻鬥雞的身上移到晉靈公的身上,不滿地說:“主公,不是微臣喜歡羅嗦,而是您的行事有時讓人不得不說。這兒是國君的寢殿,現在又是上朝的時間,即使您想鬥雞,也不應該在這樣的時間和這樣的地方吧?”
晉靈公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小心解釋道:“寡人只是偶爾玩一次,沒想到剛好被愛卿碰上了……”
“主公如果真的只是偶爾玩一次,微臣也不會說什麼,可自正卿出征以來,主公就沒有上過朝。現在晉國的軍隊正在前方與敵人交戰,滿朝文武都聚集在朝堂裡等著前方的訊息,可主公卻躲在這兒和一班近臣鬥雞玩耍,這事要傳出去,豈不是要冷了滿朝文武和三軍將士的心!”
“賈愛卿,你不用再說了,寡人已經知錯了。”
賈佗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主公,您別怪微臣羅嗦,微臣也是為晉國的大業著想。自先主薨歿以後,大晉的霸業便屢受秦、楚兩國侵擾,主公如果再不效法先主,重振大晉國力,文公所開創的霸業就可能毀於一旦。”
“寡人知道愛卿一腔忠勇,寡人接受愛卿的諫言,以後再也不鬥雞了……”
賈佗轉向屠岸賈,目光和語氣陡然變得嚴厲起來:“司寇大人,為國盡忠竭力,不單單是賈某和其他卿大夫的責任,也是你屠大人的責任吧?”
屠岸賈低著頭,誠惶誠恐地答道:“太師說的是,下官知道該怎麼做了。”
在屠岸賈身前,兩隻鬥雞已經分出了勝負,一隻鬥雞戰敗以後,在晉靈公和屠岸賈身邊繞了兩圈,然後狼狽地逃出了大殿。
另一隻鬥雞昂首鳴叫著,跟在後面緊追不捨。
弒君記(3)
賈佗出了晉靈公寢殿,經過兩隻鬥雞身邊時,飛起一腳,將追逐的鬥雞踢得慘叫一聲,身子飛起老高。
晉靈公站在寢殿內,陰沉著臉,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賈佗,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長長的甬道盡頭。
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