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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部分

不求像小崗村那般成為後世的一座豐碑,只求能解放出更多的勞動力,用於豬廠和飼料廠。那兩座廠才是他心血的凝結,也是靠山屯以後幸福日子的保證。思忖已定,薛向一腳踢飛了半截紅磚,摘下草帽,大步朝屯中行去。

……………。

時間方才七點半,離開會的時間尚有半個小時,一干靠山屯的上層建築們就在薛向指定的教室聚齊了。以往,蔡高禮當政時,他們是萬萬不會這麼早來的。一來,蔡高禮盡是念“毛主席說”,雖然主席老人家的話是至理名言,可唸了幾千遍了,誰聽了都煩惱。二來,薛大隊長几乎很少召集開會,什麼事兒都自個兒定了,直接下命令。雖然霸道了點,少了明主集中,可人家辦事兒就是利落、地道,沒有不服的。但一旦召集開會,就準有大事兒。那日一大捆鈔票砸在桌上的場面,至今讓眾人想起來,眼睛還綠油油一片。

七點五十五分,薛向領著小孫踏進了教室。踩著鐘點到達,倒不是他故意擺領導派頭,實是安排煩人的大姐和惱人的小傢伙,耗了他不少時間。薛向開會素來直接,從無廢話,招呼小孫按名單點完名,見無缺漏,便將“分田到戶”的主意說了。

哪知道,他說完,眾人的反應,在他看來,竟是詭異至極。

第四十八章分地

原來,薛向話落,眾人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該抽菸還是抽菸;該和水依舊喝得稀里呼嚕;就連小孫也在若無其事地用那杆禿了頭的破鋼筆敲打著一本淡黃的筆記本,頭也不抬一下。就好似薛嚮往人群裡丟了炸彈,人群卻沒反應,怎不叫他驚詫。

你道眾人為何這種反應?原來人家壓根兒就以為薛向在開玩笑,且開了個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有願意給大隊長面子的,配合地哈哈幾聲,剩下的全靜等薛向接著說開會的內容呢。

薛向瞧得糊塗極了:難道他們對分田的嚴肅性和嚴重性,一點兒也不知道?

薛向停頓良久,眾人等不到下文,齊齊拿眼來看他。薛向這會兒也窺出了端倪,行到做記錄的小孫身邊,劈手摘過筆記本。但見分田到戶前的講話全記錄在案,而關於分田到戶的內容,是一個字兒也沒寫。這下,薛向才悟過來:原來人家當自個兒在說相聲啊。

薛向氣得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聲巨響,那張捱了一掌的紅漆木桌劈開一塊兒。巨響聲唬得正喝著水的韓東臨水杯一抖,撒出不少水來,巧而又巧,全落在襠處。慌得韓東臨急忙擦拭,拙劣的動作引得眾人鬨笑,將薛向拍桌子製造的嚴肅氣氛衝消殆盡。

薛向倒不是靠拍桌子增加威勢,實是被眾人氣樂了。他稍稍平復心緒,接道:“別當老子是開玩笑,今天下午,老子去田邊看了。那個鍾原,就你還笑呢,老子看,就是你們那個小隊的社員最能墨跡。老子轉了一圈,走了二十分鐘,轉回原地,那幫人竟也還在原地。這是什麼境界?都這樣幹活,還搞個球啊。餓肚子也是活該!”

薛向破口大罵,這會兒。眾人全回過味兒來:大隊長這是要玩兒真的啊!

驚疑過後,大部分人的腦子突然懵了。剩下沒懵的,要不是在想自己是不是生病了,耳朵出了毛病;要不是在想。大隊長一準兒是晚上吃飯,喝多了酒,在說酒話。

其實,眾人有這般反應也是正常。實乃是這幫人經過幾十年的集體生產,又先後經歷互助組、合作社。退社、建社、並社,這麼一通折騰下來,腦子裡早被磨得沒了一點單幹的想法。平日裡佔公家點便宜,尚且要擔心“挖社會主義牆角”和“資產階級復辟”等等罪名砸來。可眼下,大隊長的這番話。在他們聽來,說“挖社會主義牆角”已經是輕的,簡直就是在刨社會主義的祖墳。那該是多大的罪名。是萬萬要不得的!

眾人臉上各般顏色。有驚疑,有恐懼,有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