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你不理我了啊?”
“…………嗯吧。”
何意羨一下子笑了出來:“要是我今天不來,明天也不來,那隻能說是我不理你了。哪裡輪到你不理我?”
孟彧也覺頗為好笑地轉過了頭,但是何意羨玩手機,他獨自沉默的這幾分鐘,始終沒請何意羨下車。
一方面,孟彧對容貌是非常免疫的。他早年充分整合資源,在杭州孵化了一個網紅公司。以前聽人說蘇杭出美女,太他媽假了,創業挺久的他沒看見過一個天然的(當然不排除他眼光特別高的可能性)。事業很快中道崩殂,何意羨屢次嘲笑他將財富用於天使投資和天女散花,才能實現天地將財富賜予人類的初衷,感謝孟律師的饋贈,格局超大的。
而失敗的其中一項原因,旗下藝人索要高額科技保養費,一人年度百萬左右。孟彧的價值觀現在是為:芙蓉白麵,須知帶肉骷髏;美貌紅妝,不過蒙衣漏廁。性格、性格、性格最重要。比如束若悅那個發小,劉夢圓就挺好的,小家碧玉,賢妻良母,只是太溫順了讓人毫無興趣。
可是另外一頭,孟律作為一個法律商人,何意羨他得罪不起。這大概就是中國特色經商的無助與悲哀了,外面風光,太平盛世,掩蓋了骨骼裡的缺鈣。你要想看上去衣袂獨舞憑徹青雲,就必須有所依託。
何意羨一言不發就對他營造的政治剿殺氛圍極為成功。孟彧感到對方霍元甲似得,年輕的時候是不懂什麼叫功夫的,只知每次動手對方就死了。後來漸漸才學會留有一點餘地,不讓對方死。
戰場上你死我活,商場上你沒有必要把誰搞死吧?現在你能怎麼辦?你只能走一步。孟彧於是笑道:“那你和白軒逸怎麼回事啊?”
“就那麼回事。你剛才一點都不幫我,還問什麼?”何意羨又低著頭,螢幕五顏六色的汁水四濺,孟彧懷疑他在切水果。
孟彧煩道:“我沒說喂嗎?而且現在這個時候說我還有意義嗎?接下來怎麼辦?”
“你就光坐在這裡幹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
孟彧人窮志短馬瘦毛長,只能看過來道:“何主任,您說吧。”
何意羨說:“他能怎麼回事,跟你爸一個德行。”
“哦,那這口惡氣高低得出掉。但也許是個誤會解釋一下就過去了,你也別因為跟他計較而把自己的情緒破壞了。”
“我的心情都可以商量,主要不是在你呀?”何意羨忽然與他對視道,“孟彧,你是好人嗎?”
孟彧也望著他,問:“你看呢?”
何意羨含笑把頭垂下來:“先看看再說吧。”
孟彧把車鑰匙拔下來不知要去哪了,手放在空中尷尬了很久。忽瞥到何意羨手上的佛珠,很感慨。何意羨似乎從遊輪撿回一條命後,現在是隔三差五就拜佛上香,甚至迷信周易,撲朔迷離,必有天意。何意羨當下所追求的生活方式,好像是不斷縮小慾望,不斷聚焦,所有物質世界都是暫時的。
孟彧開始質疑,這會有點懂了,是不是人臨命終時有什麼困難,阿彌陀佛都會一攬子解決掉。他感覺自己現在必定一臉皺紋一臉抬頭紋。在路邊停得太久,交警問候,孟彧認命地接下熱騰騰的紅色罰單。
上了這條船就跟著走吧,哪是岸了不好說,下了船哪裡都是水。
何意羨說一夜沒睡,困了,孟彧去買咖啡。何意羨一小口下去,立馬說,涮鍋水啊?豆子不對勁:“不要糊弄我,我能喝出來產地。”
試圖揣度何意羨的心情,這跟泡麵包裝上寫一切以實物為準一樣好笑。你到底要驢要馬一開始表態好了不就沒這麼多事了嗎?所以,孟彧沒去重新買一杯,甚至直接強硬地拿過來,一道拋物線投到窗外的垃圾桶,但說:“你別冤枉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