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伊吾軍大營裡,殺牛宰羊好不熱鬧,李守忠既然打定主意受降,自然不會再改主意,而絕大多數伊吾軍的將士也不願再戰,哪怕功勞再高,也要有命來享受,那才叫功勞。
大帳裡的事情自然沒瞞得住,在這個講究風骨氣節的時代,沈光的作為毫無疑問符合人們對於英雄的印象,而那位王參軍則成了人們口中貪圖功勞視將士性命如草芥的小人。
“咱就說郎君何等英雄,自是言出必行,那姓王的真是小人……”
聽到手下們的議論,沈光也不由暗自搖頭,他不過是在帥帳裡陪李守忠喝了輪酒,沒想到這事情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他還是小瞧了這位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的李都督。
想想也是,能獨自掌軍十餘年,這位李都督又豈是個單純的武夫,能做到一軍都督的份上,哪個不是胸有丘壑的人物。
“郎君回來了。”
看到沈光,眾人都高興起來,白日一戰,他們隨著沈光打出了威風,尤其是那些龜茲良家子和漢兒,內心深處總是有些許的自卑,但是今日血戰過後,他們回到大營時,伊吾軍將士的誇讚和發自內心的欽佩目光去讓他們頭回能挺直胸膛,頭顱高昂。
“大家都坐吧!”
和眾人圍坐一圈,看著隊伍裡那些年輕人,想到白日裡陣亡的那些漢兒和龜茲良家子,他心中頗為不好受,不過自古慈不掌兵,這都是他必須要經歷的東西。
“某和李都督已經商談過,今日戰死的同袍,都會得到朝廷承認的勳官告身,可由家中子弟繼承。”
聽到沈光的話,那些龜茲良家子們難過之餘,又有些振奮,他們為郎君效命,拼死衝殺,求得不就是來自大唐的承認麼!
“多謝郎君大恩。”
龜茲良家子裡,有些見識的帶頭說道,若沒有郎君的情面在,那位李都督未必會答應這樣的條件,如今戰死的同伴不但能以大唐將士的身份榮歸故里下葬,還能蔭及家人,也算不枉此生了。
“你們這是做什麼,都起來……”
看著忽然跪倒在地叩頭的龜茲良家子們,沈光連忙上前拉住那帶頭的白七郎道,“說起來是某虧欠了你們,你們且都起來,日後某必定還你們個更好的前程。”
軍功這東西,沒人會嫌多,沈光這趟麾下折了二十九人,他為著這些戰死的部下從李守忠那兒全都討要了三轉的飛騎尉,讓出了他自己的功勞,這也讓伊吾軍裡不少將官動容,一些年紀大了的也都是動了解甲歸田以後投奔沈光的念頭。
安撫完這些年輕人後,沈光方自朝王神圓道,“王隊正,這回是某對不住你們……”
“能為郎君效死,是我等的榮幸。”
王神圓笑了起來,他們這些牙兵本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廝殺漢,他那些部下哪個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但有些錢全都花在了喝酒和胡姬身上,也就是跟了沈光以後,親眼見著這位郎君白手起家,創下偌大的基業和名望,叫他們也是與有榮焉。
以前王神圓不懂什麼叫死得其所,可如今他明白了,他那些手下也都明白,能為郎君效死,他們不後悔。
“郎君,且喝酒,莫說那些喪氣話,今日咱們可是大勝而歸,當好好慶賀!”
老兵裡,王犇在邊上勸道,然後其餘人亦是都笑著附和起來,沈光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接過那酒盞道,“倒是某矯情了,來,這一碗酒,某敬大夥兒!”
看著沈光仰脖喝酒,眾人亦是紛紛喝起酒來,這時候自有火頭軍送來了整治好的牛羊肉,大家都是紛紛大快朵頤起來。
……
突厥大營內,牙帳裡,一眾將領看著阿史那真,都是面面相覷,誰能想到白日那不死的惡魔來了趟後,他們的這位主君便下定決心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