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閉上眼,摟住了他,“我帶你去見見我媽媽。”
兩個人打了車過去。
白慕梅已經到了,坐在二樓最裡邊靠窗的位置上,頭髮攏在腦後綰成一個髮髻,穿一件墨綠色的寬鬆毛衣,料峭寒意,她臉容皎潔,托腮望著窗外,活生生是一幅油畫,咖啡廳裡的鋼琴曲像是專為了配合她才播放的。
康劍問了白雁兩遍:“她是你媽媽?”
第九章,不做仙女已很多年(七)白雁的同學和朋友,沒幾個人見過白慕梅。
以前,白慕梅跟著劇團到處演出,很少呆在家裡。白雁的家長會都是自已去開的,老師們都是當地人,見慣不怪,眼風掃過坐著一群大人中的小人兒,一下就過去了。後來,劇團不太景氣,沒什麼人肯去看戲。白慕梅和別人合開了家禮儀公司,更是忙得見不到人影。現在,不知怎麼的,突然返樸歸真,處處講起傳統來。自然而然,白慕梅又回到了戲臺上。
站在戲臺上的白慕梅,滿頭珠翠,顫顫悠悠地,在燈光下面閃著奪目的光彩,繡花裙子外面垂著幾十條繡花裙帶,走動起來,釵環叮噹,風擺楊柳。她跟書生在後花園裡談戀愛,亦嬌亦嗔,賣弄風情。小時候,白雁聽不懂唱詞,但白慕梅嗲聲嗲氣的唱腔卻聽得真切,她非常難為情,唯恐別人知道自已是白慕梅的女兒,偏偏全世界的人好像都知道她就是白慕梅的女兒,在她背後指指點點。
有幸見過白慕梅的同學,表情和問話都非常一致:眼睛瞪到脫眶,嘴巴半張,無法置信地問:“這是你媽媽?”
白慕梅不象個媽媽,而象是白雁的姐姐,還是一個被上帝寵愛到極點的姐姐。
在護專時,柳晶她們的媽媽都到學校來過,唯獨白慕梅沒有出現過。有時,柳晶和其他同學好奇地問起白雁,你媽媽是什麼樣的人?
“美人。”白雁想了想,說。
白慕梅是不折不扣的大美人,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是風華絕代。無論走到哪裡,無論她多麼不施脂粉,可她都永遠是人們目光的中心。
“嗯,我媽媽。”康領導這樣問,證明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白雁淡淡地一笑。
三個人就在咖啡廳先喝了幾杯咖啡,晚飯點的商業套餐。出乎白雁的意料,飯吃得很熱烈。白慕梅說話並不多,但她總能引出康劍的話來。同時讓白雁沒想到的是,康劍一反平時的嚴肅沉穩,笑聲朗朗,妙語不斷,不乏幽默。
白雁也曾帶過幾次同學回家,恰巧碰到白慕梅在,她通常是正眼都不看別人,不耐煩地把白雁使喚來使喚去。
“沒出息的東西,也就只配和這些上不了檯面的下三濫一起玩。”白慕梅嬌美的嗓音壓著,象條蛇似的發出噝噝的聲音。
白雁眼皮抬都沒抬,臉色平靜,當作什麼都沒聽見。
白慕梅對康劍卻是極耐煩,極買賬的,康劍不管說什麼,她都會笑。這笑,像花苞似的,先抿著,然後含著,直到最後含不住了,撲哧一聲,笑得春光爛漫。她又不是無知少女那種傻笑,而是深諳其味,心領神會的那種笑容,有她坐在對面,不幽默也幽默了,不深刻也深刻了,都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康劍好象不太會欣賞對面的這份香醇,說話時,有意無意總拉著白雁的手,眼角的餘光一直鎖著白雁,看在別人眼中,就是一種濃得化不開的柔情。
“阿姨,我想和白雁下月中先定婚,可以嗎?”康劍終於點明瞭今晚的主題。
白慕梅臉上的笑意淺了些,撩起眼角看白雁,“姑娘大了,這事我做不了她的主,別問我,你們自已決定好了。”語氣溫婉、惆悵,帶著股幽怨。
白雁放在膝蓋上的指尖有些發白。
康劍站起身,“白雁,你陪阿姨再聊會,我先走。”他禮貌地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