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裡——”
話語未完,其音已哽,身子微微顫抖,他擁著我的手必是感覺到,然後,他的胸膛內,我清晰聽到一聲嘆息。而我的心內,凐出一弧笑意。
柳淵,德妃的父親,父親若將其治罪,那德妃就為罪臣之女,縱是皇長子為其所生,恐怕其勢也不會長久。
這場戲,確是比之前預料得有些出人意料。
而我,也不會辜負了戲中的角色,也會恪守這角色的定義。
唯一擔憂的,只是父親,他素來冷靜,權傾朝野二十餘年,亦沒留下任何不利自己的柄據,怎會這次竟這般不顧龍顏震怒呢?
“皇上,天色漸晚,早點安歇吧。臣妾方才聽順公公提到,北溟國主已然抵達藏雲,想必明日,皇上就要與其會晤,如若精神欠佳,豈不是有悖國體呢?”
“璃兒先去歇息吧,朕把這道奏摺批覆後,自會安置。”
他鬆開擁著我的手,我微微福身,行禮,退出書房。
夜風漸冷,望舒替我披上水綠貢緞披風,我將手攏在披風,終於覺到一絲的暖意。
“娘娘,風大了,明日怕要變天了吧。”
我轉眸凝著她,淡淡道:
“即便是變天,亦還會有放晴的一天。”
絲履一步步踏過庭院內飄零的落葉,聽著樹葉的低呻,心下,突然有絲沉重。
方才他墨眸深處,那縷鬱煩,竟還是觸動了我,護甲的犀利掐入指腹,安陵宸,不可以!你不可以有一點的心軟,還念著那個害死你孩兒的人!
指腹傳來的陣陣疼意,讓我摒去這不該有的雜念,微微抬起我秀美的下頷,我望著煙鎖月華的那抹黑暗,無聲無息地笑了……
第四卷 緣誤 第72章 弦撫簫吟情難續(上)
今晚當值的是憶晴,往藏雲而來的一路上,她始終不願多與我說一句話,昔日的親情,又該如何去續呢?
“娘娘,有何吩咐?”她問,語音木然。
“憶晴,沒有吩咐就不能留下你?”
“娘娘沒有吩咐,奴婢便會在一邊聽命,直到娘娘準奴婢退下。”
“好,那我特許你不必自稱奴婢。”在她面前,沒有稱“本宮”,總覺得,稱了,隔閡便愈深,而此時,不稱,其實,彼此心裡也都明白,身份早已懸殊。自幼一起玩樂的姐妹,如今,一人為主,一人為僕。這樣的情景,任誰都是無法釋懷的吧。
“奴婢已沒入奴籍,還請娘娘不要徒增奴婢的是非。”
“是非?”我輕輕嚼過這兩字,也知這堂妹的性子,與世無爭,但卻剛烈。今日為奴,在她心中深種的傷痕又豈是一兩天所能撫慰的。
眸華凝向一邊置著的琵琶,道:
“也罷,你替我將琵琶取來。”
她依言取了,我從她手中接過,甫試幾個弦,音澀調疏,正思忖曲調怎開時,窗外,幽謐緩淌而來的簫音,讓我隨之不自禁地彈撥下第一道泠音。
琵琶的婉轉綿長,順著空靈蒼茫的簫聲,令人眼前似乎於月夜盡綻嫣繁香花,悅耳鳥啼。
一縷淡淡的憂愁、淡淡的惆悵,濃濃的寂廖,隨這曲子一起,零落在異鄉的行苑內,卻無歸去,不歸處,神思已惘,碎碎融進的,僅是些許的欲語還休。
那音,那調,皆是如那深邃似墨的穹空遮月的雲,經歷輾轉的聚合,蘊蓄著過往的情愫,飽蘸浮生的沉思,化為一首無詞的曲,無韻的歌,如此而已。
輪指送出一聲連綿不斷若風清泠的籲息,滑撥著手中的琴絃,緩緩地,將此刻心間所有的情愫,傾吐出,抒落下……
“噹”,絃斷,琵音驟然嘎止,素指縮回,那彈出的弦卻勒了一條紅豔的割傷於指尖。
失神的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