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知道自己賭贏了一局,表面上立刻轉入隱忍。私下裡透過自己的貼身太監樂清揚,不斷地與陳宜中進行溝通。老垂相陳宜中果然為權謀高手,很快借著帶領硫球使者入宮晉見的機會,私下裡告訴趙昺這些年忠義之士一直做著準備,只要時機成熟,皇帝出面一呼,即可將亂臣賊子們全部拿下“萬歲,臣等盼著這一天,如雪夜盼薪,久旱盼雨啊!”陳宜中聲淚俱下的模樣至今還在趙昺眼前浮現。幾年的功夫,這個前任老垂相就憔悴得不成了樣子,灰白的頭髮東一給、西一M的己經無法替成一束,暗褐色的斑點也爬滿了他的手背與面孔,一天天遮掩住生命的跡象。
“朕年幼勢孤,這些年讓卿等受委屈了。”趙昺記得自己當日的措詞很得體,既表現了帝王對臣子的關愛,又保持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朕都記得,忠奸善惡朕瞭然於心,只是朕未到親政的年齡,不宜過分干涉大臣分內之事罷了。卿等能在窮途不忘皇恩,朕亦非薄情寡義之主,必將讓爾等之名姓、事蹟見諸於青史。”當陳宜中票報了朝野間哪些人肯定會支援皇帝親政後,趙昺如是回答。
他沒有胡亂許諾不可能的回報,書上的學來的知識告訴他,那樣只會讓有從龍之心的臣子覺得皇帝太幼稚。一句“必將讓爾等的名姓見諸於青史”對陳宜中等人來說己經足夠。前唐有國四百餘年,名字能被記載於史冊,並單獨立傳的不足百,其中一半以上還是隨著高祖打山河的功臣。剩下的那一半曾經擁有怎樣的榮耀,有心人自己定然會去史書上翻找。
趙昺也沒給陳宜中寫什麼“衣帶詔”之類的憑信。文天祥只對皇宮提供保護,不曾試圖監控。趙昺如果願意,直接寫一封聖旨交給陳宜中,後者都能輕輕鬆鬆帶出皇宮。但君臣二人默契地省略了這個麻煩。在沒有實足把握的情況下,多一份憑據,只會增加一分被人發覺的風險。不如彼此之間心照不宣,事情敗露後也好有矢口否認。
“臣必將粉身碎骨,以報皇恩!”陳宜中離開的時候,告辭的話裡邊帶著幾分“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味道。趙昺也能理解這裡邊的決然,無論老臣們如何忠於皇室,百姓們如何盼著自己親政把他們從貪官和姦商們勾結的災難中解救出來,軍中將領大多數卻站在文天祥一方。如果不能得到軍隊的支援,或者說不能讓軍隊置身於這場權力鬥爭之外,親政將永遠是幾個老頭和一個半大孩子一廂情願的夢想。
拉攏武將的事情進展得極不順利,手握軍權的將領幾乎沒有人理睬陳宜中的暗示。負責泉州和各地治安的警備軍要麼出自於許夫人摩下,要麼是破虜軍因傷殘退役的老兵,他們在大都督執政的這幾年裡,享受到了從來歷史上沒有過的優厚待遇和人格尊敬。所以,禮部尚書陳宜中以吟詩賞景為名的宴會,幾乎沒有武人問津。只有在鄒風叔在零山前線將達春大軍擊潰訊息傳來的那一天,由吏部侍郎卓可舉辦的祝捷大會請到了十幾個警備軍將領,結果,那場有心拉攏武將的祝捷大會開成了給文天祥個人的歌功頌德大會,到場的將校們眾口一詞地認為,是大都督這些年苦心孤詣才開創了今日大好局面。如果沒有大都督府在軍械、政務、商務和農耕方面卓有成效的變法改革,大宋對北元根本沒有還擊之力。酒會的氣氛如此熱烈,害得卓可刻意安排與武將們交往的文官們亦忘了自己的任務,跟著別人一同讚歎起新政的好處來。
這還不是令趙昺最痛心的事情,讓他最難過的事情發生在三日前。曾經被陳宜中認為肯定支援皇帝親政,手中握有泉州城半數兵馬調動之權的張世傑將軍親自進宮表了態,說他誓死忠於大宋。但是,張世傑同時很直接地告訴趙昺,大宋這幾年雖然接連在戰場上擊敗北元,收復了大片領土,但目前國家的實力還遠遠弱於北元。一旦內部發生動盪,恐怕又要重蹈當年崖山覆轍。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