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以唐子浩的學問,以他的地位,以文人看的比命還重要的“體面”,他為什麼會有這般舉動?
餓死是小,失節是大啊!
難道他這麼多年跟著範師父、尹師父學來的東西,都學狗肚子去了?
但也不對啊?唐奕最後哭的那般傷心,就連他這個“受害者”都為之動容。
程頤想了一夜,也沒想通。
最後,本著求知的美德,程老二寧可冒著再挨一頓揍的風險,也要來問個明白。
“學生想問教諭,為何只為幾個軍漢卻要拋棄名節,不顧風骨?”
。。。。。。。
唐奕看著程頤沒有說話。
事實上,當程頤這麼問出來的時候,他就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階級!
從古至今,無所不在的階級!
即使自隋開創科舉,給了平民上升的通道;
即使唐滅七姓十家,門閥世家不在專獨;
即使是最開明的大宋。。。。。。
階級也依舊存在。
它不但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同樣也把各個階級之間分化、隔絕。
各個階級之間,幾乎是不互通的,甚至有著自己的生態環境。
程頤並不是真的刻薄到人情泯滅的地步,他只是活在他自己的那個上層階級,對百性、軍伍之間的情感根本半點都不懂。
說白了,就是不懂事兒。
且程頤也不是個例,士大夫階級有幾人能做到范仲淹那個程度,下到田間、軍營去了解最底層的百姓?
這種階級分化,不但讓士大夫們的政治政策脫離實際,而且讓他們用自己的道德和行為準則去約束別的階級,自然就更加的激化了矛盾。
“程老二。”
“學生在!”
“我也問你一個問題吧,你的理想是什麼?”
程頤一愣,隨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想。。。。。。我想建立新學,把儒學完善成天下大學,教化萬民。”
果然,
這孫子一心想當聖人。
“怎麼教化?”唐奕反問。“像你昨日那般教化?”
“呃。。。。。。”程頤一頓。“那是他們沒學過孫孟之道,若是有知,當知觀瀾之地不得亂闖。”
程頤到現在也不覺他做錯了什麼,唐奕也不生氣,“那且問天下間,學過孔孟之學的人十之有幾呢?”
“這。。。。。。”
“即要教化萬民,首先你要把自己當成‘萬民’,有些東西,是你在書本之中學不到的。”
程頤辨解道:“秀才不出門,全知天下事。先帝也言,書中自有人間百態,還有什麼是學不到的?”
唐奕被他說樂了,這是書呆子的典型自負。
“不說別人。”唐奕換了個嚴肅的姿態。
“孔子周遊列國,看盡世間百態,方能立地成聖。”
“孟子本身就出自民間,盡嘗百姓疾苦,又遊歷諸國,才有了萬世之名。”
“你出身書香門第,從小身邊的人就都是有才有名的文人雅士。說句不好聽的,你可能連茄子是不是長在樹上,稻米是不是有殼都不知道,就想高屋建瓴,教化萬民?”
“孔孟尚要行萬里路,方知天下事。你坐在書院裡,喝著茶就把這世界看透了?這麼說,你比孔孟還有本事?”
程頤被唐奕問得啞口無言,一時間覺得唐奕說的對,但又不知道對在哪兒,要怎麼去實踐。
唐奕平靜地看著程頤,現在,他不但不氣這個學生,反而有種想笑的衝動。
為什麼?
因為他正在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