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一愣。
范仲淹繼續道“你既然能看清朝局,就應該會想到,那些視老夫如洪水猛獸之人,會放任老夫大肆培植新黨,讓改革之火再次燎原嗎?”
唐奕恨聲道:“那就不論是寒門弟子,還是門閥子弟,通通招進來,從根兒上挖空他們。”
范仲淹一怔,不得不說,唐奕說的有幾分道理。
拋開政見,他範希文的名聲要是收學生,還真的是不怕沒人來投。再說,要是像唐奕說的,不論新黨、舊黨照單全收,也許真的能免去很多阻力。
“可是,辦學並非兒戲,寒門子弟多是家中無錢的苦主,只有像應天書院那種朝庭支撐的書院,才能做到學資全免。老夫要是辦學,是萬萬負擔不起的。”
唐奕一咬牙,“我來!如若您老肯辭官辦學,您只管教。銀錢之事,小子可以一力承擔。”
“你?”范仲淹一陣錯愕,這小子瘋了不成?
“你可知一家書院得有多大的開銷?把你小子磨碎了賣,也萬不足一。
“老相公放心!”唐奕瞪紅著眼睛道:“別的不敢說,論為掙錢的本事,大宋朝小子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范仲淹搖頭一笑,“就憑你這間小食鋪子?”唐奕的心是好的,這讓范仲淹很欣慰。但是這等狂言,他也只能當笑話聽聽。
“不瞞您說,小子是個懶散之人,不但不想當官,更不想為了銀錢虛度一刻,這間食鋪也只是個為生的手段。但這可不是說小子沒本事掙大錢,實話告訴您,掙錢的法子,小子有得是,您給我五年的時間,不,三年!”
唐奕伸出一隻手掌,隨即又收回去兩根手指。
“三年,小子給你掙下一個全天下最大的書院!”
范仲淹依舊搖頭,站起身形。他覺得,不能再呆下去了,再呆下去,這小子非真瘋了不可。
唐奕見他起身,更加焦急。
“老相公,就聽小子一句,辭官吧!”
范仲淹行到店門前,“等你掙下一座天下最大的書院再說吧!”
“可是。。。。。”
“沒什麼可是!”老人恢復往日的威儀,語氣不容一絲反駁。
“後天初九算是個好日子。”范仲淹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到時候帶上謝師禮,到我府上拜師。”
唉!
唐奕徹底無語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您老還想讓小子向學入仕?”
范仲淹冷哼一聲,“你不想為官也可以,誰說老夫只能教你為官之道?”
老人伸出手指,點著唐奕的胸口一字一頓的道:“老夫還能教你怎麼做人!”
說完,也不理呆愣不動的唐奕,大步朝外走去。
行出幾步,老人又停了下來,轉身對唐奕鄭重地道:“辭官辦學也不失一條明路,但是老夫終究在朝幾十年,不是一句話、一個衝動就能決定的。”
“你容老夫。。。。。。。再想想。”
說完,轉身消失在街市之中。
再想想嗎?唐奕回味著老人最後的話,望著老人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動。
。。。。。。。。。。。。
范仲淹出了唐記,乘車回到家中。
範宅是一處三進套院,在鄧州府街靠南的位置,並不顯眼,這是去年剛剛上任之時租下的。
別看范仲淹曾經貴為當朝執宰,位及人臣,但依然保持著年輕時的簡樸作風。每到一地,從不置產,能省則省,從不鋪張。
前院住的是三個兒子,范仲淹則同妻妾住於後宅。
沒有直接回後宅,范仲淹拐進了偏院之中。
院中住客似是聽到了動靜,開門迎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