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紅總是叫她阿喜,十二三歲,從小跟著徐紅從娃娃旦開始學習,如今算是徐紅的得力門生了。
林佳喜年紀雖小,嘴巴卻是一樣刻薄,嘴唇薄薄的,不演戲的時候也塗著殷紅的唇脂,不可一世地睥睨著眾人,時不時從薄薄的唇瓣間溜出一句“生雞無蛋,放雞屎有”,好像所有人都是低三下四,唯獨她高高在上。我的扇子大多數都是她碰掉的。
長槍對打的時候,徐紅會安排我和她一組。按常理新手和老兵不會安排在一起,但徐紅美其名曰我是王玉桂嫡傳的,不可怠慢,我也就無可奈何。林佳喜的動作很輕盈,挑、撥、刺做得優美有度,常常令我的長槍卻常常不知不覺脫手而去。丁建業也耍得一手好槍,與林佳喜的飄逸輕盈截然不同,而是孔武有力,點、面、撲虎虎生風,是屬於小生的槍法。他總是一臉戲謔地看著我們。
不記得這樣的窘境持續了多久,直到後來有一天我帶著小黃從外面回到戲班,一進門就被林佳喜抓住手臂,“一定是她偷的!”不由分說就拖拖拽拽又欲將我拉到外面。
我被這劈頭蓋臉的指責弄得莫名其妙,卻是聽懂了裡面一個偷字,就狠狠甩開她的手,“你放開我!你東西被偷了關我什麼事。”
“什麼不關你的事,班裡只有你一個小偷,不是你拿的還會有誰?”
“對啊,不是你拿的還會有誰。”那幾個小旦七嘴八舌的附和她,真真應了那句人多勢眾。
“你丟了什麼東西?”我說。
“兩百零八塊,我原本鎖在盒子裡的,現在不見了。”
她的身後,床上胡亂丟著一個小盒子,鎖被撬開了。裡面的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都是些零碎玩意,飾品之類,並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或者說,值錢的東西不見了。兩百零八塊錢,在那個年代,不是個小數目,像歌仔戲班這樣餐風露宿不定時不定量的演出,一個小小的女旦也許要攢半年不止。
見我沒再說話,林佳喜不由分說拉著我,“走!我要找班主評理。”
丁建業就在那個時候走了進來,“發生什麼事了?”他說。
“她偷東西!”一模一樣的動作,一模一樣的口氣,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偷東西?”丁建業假裝難以相信的語氣,看著我,“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幸好這次只是丟了兩百塊錢,真難以想象若繼續留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這種事情,絕不能姑息。”丁建業順溜地說完,都不喘一口氣,就像已經在心裡演練過很多遍一樣。
“對!姑息足以養奸,絕不能姑息她。”林佳喜咄咄逼人地應和。
我不得不承認這就是他們的手段。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沒有想到我只有一次並不成功的行竊經驗,卻一輩子被扣上了盜賊的罪名。我沒有想到人們的想象力竟豐富到這種程度,任何事情只需憑藉那豐富的想象力和一傳十十傳百的廣播手段就可以形成最無形最無情的仲裁,不用審決就已經宣判有罪,而且罪名終身成立。他們早已坐實了我是個名副其實的盜賊。更何況他們如此蓄意為之,我又還需辯解什麼呢?我只是冷靜地說道:“我沒拿過你的東西。”是拿,不是偷。
林佳喜走到我面前,手上拿著她的那個盒子,“這裡就只有你一個賊,你說你沒有拿誰信吶?你們信嗎?”
“不信。”幾個女人異口同聲地回答她。
“你看,大家都不相信你。”她居高臨下地睨著我,好像借別人的嘴說出來的話更可信一些。她走近一步,又道:“要我們相信也容易,只要讓我們搜搜就行了。”
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冷冷拒絕,“我不需要你相信。你的髒錢,我一分也沒拿過。你要嫁禍麻煩高明一些。”
林佳喜明顯一愣,她或許沒有想過我會識穿這個陰謀。我高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