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來臺府通知的是趙貴的長子趙永國,這小子瘸了一條腿,表情悽楚、慢悠悠的扶杖登堂。
宇文泰瞧其步履緩慢,當即便忍不住的降階迎了下來,望著趙永國便沉聲問道:“你耶犯了什麼惡疾?現今情況怎麼樣了?”
趙永國神情有些惶恐的跪拜在地,期期艾艾說道:“稟大行臺,我阿耶、阿耶他是、是前日犯症,初時只道小疾,不想今早轉危,醫師入戶也不知該要如何診治……”
宇文泰聽到這話,眉頭便皺起來,指著趙永國便怒斥道:“元貴他既非筋骨稱壯的少年,縱有幾分不肯服老的倔強,你等戶內子息竟也不肯用心奉養、累他小疾轉重!”
“不、不是的,臣怎敢、怎敢……大行臺誤會了,其實是、總之大行臺見到阿耶,便、便會知曉……”
聽到大行臺直斥自己不孝,趙永國頓時也慌了神,連連搖頭擺手,說話也斷斷續續的讓人不知所云。
宇文泰觀其這般反應,心中便暗生狐疑,不過事關趙貴的生死,他也是需要親自探望一番才會放心。畢竟彼此間不只有多年的交情,趙貴其人也關係到他許多協調製衡的人事計劃。
於是他便著令帳內親信先率一部人馬前往趙貴邸中,並又吩咐召來供職府中的數名醫官、順便帶上了一些治療常見惡疾諸如風疾之類的藥材,臨行之前入舍披上了一件輕甲、外面則罩以寬大的袍服。
當出發上路時,那趙永國因只一條腿勇力、不方便駕馭馬匹,故而速度便有些慢。
宇文泰見狀便有些不耐煩,擺手吩咐道:“引一輕便小車過來,讓趙家兒郎坐乘。”
“多謝大行臺體恤、多謝大行臺關懷!”
趙永國聽到這話後頓時滿臉的激動,直從馬背上翻身滾落下來,向著宇文泰便連連叩首謝恩。
宇文泰掃了一眼左近經過避在道左恭敬施禮的行臺屬員們,心情更覺幾分煩躁,著員架起那不斷叩首的趙永國,壓低了語調詢問道:“此事有沒有廣告群眾?”
“臣、臣行路來時,悲容難掩,途見親友也都順道告知。”
趙永國暗窺大行臺神情,旋即便低垂下頭小聲答道。
宇文泰聽到這話,神態略有變幻,片刻後嘆息一聲,正逢小車被駕了過來,便擺擺手示意將這趙永國塞進車中去,然後便在數百名精銳親兵的簇擁下直往趙貴在華州城的府邸而去。
此時趙貴的家宅門外,已經多見來訪人員,因為之前臺府人馬的到來而知大行臺不久即至,此刻便也全都在趙貴府邸門外長立等候。
當大行臺儀駕浩浩蕩蕩行至此處時,在場眾人紛紛趨迎作拜。
宇文泰翻身下馬,垂眼一瞧發現在場眾人多是武川老人,眸光又是有些閃爍,擺手示意眾人不必多禮,自己則闊步行往趙貴邸中。
只是在兩腳都已經邁入門內後,宇文泰又原地停了下來,回望門外一干群眾們微笑道:“中山公福澤綿厚、歷劫不凋,此番染病想必也是虛驚一場,不久後應該便可痊癒。知你等諸位與中山公情誼深厚,共為祈福則可,倒是不必長聚此間、擾人清養。”
眾人聞言後忙不迭頷首鞠躬應是,心中或是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多說什麼,待見大行臺已經行入宅內,也不敢貿然追隨上去,便陸陸續續的向趙貴家人們告辭離開。
此時趙貴府內家將壯奴們都已經被之前趕到的臺府衛士們引至宅中一處,偌大府邸便顯得有些空蕩蕩的,宇文泰入宅後便直往內院裡趙貴居室而去。
趙貴的居室門外站立著數名醫師,但站在最前方一個孔武有力的中年人卻並非醫生,眼見大行臺闊步行來,那中年人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並大聲道:“主上親來慰問,更甚藥石之力,中山公一定能憑此垂愛轉危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