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抬起頭來看著我:“大夫人對我們,有再造之恩啊。”
我微笑了一下,說道:“那你們多念念她的好,就好了。”
他說道:“我們觀裡的確供奉著大夫人的長生牌位,****為她誦禱。”
“哦?這裡有她的長生牌位?”
“是的。”
“在什麼地方?我想去看看。”
“在觀中最深的那個房間,現在——”
住持看了一眼窗外透進來的天色,已經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了,這個時候出去走動也不好,更何況我剛剛才跟他說了,儘量約束自己的門人,我自己就更不應該這麼大晚上的還要讓他出去“遊蕩”。
我立刻說道:“那好,等白天的時候再說吧。”
他點點頭:“大小姐要拜大夫人的長生牌位,也應該先薰香沐浴才是。貧道等都是如此。”
看來,他們對母親這個恩人是真的非常的看重感念,才會在這麼多年以後,還如此虔誠,我點頭答應,然後就起身離開了。
等我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已經快到子時了,素素坐在桌邊等我,腦袋也像小雞啄米一樣不斷的往下點。我推醒了她,讓她先下去睡了,她卻不肯,一定要服侍我上床之後再離開。
拿來了熱水,好不容易清洗了一邊,等躺上床的時候,我自己也疲憊不堪。
可是腦子裡卻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一陣一陣的湧動,不斷的撞擊著我。
我感覺到,自己離一些東西,越來越近了。
藏書閣裡的那張圖紙……
圖紙上所畫的那個巨大的,如同怪獸一般的機括……
被殺的道士……
還有這些毫不知情,卻仍然被高皇帝追殺的導師們……
這一件一件的事情,就像是一波一波的浪潮在我的腦海裡湧動著,在這樣萬籟俱寂的夜晚,我突然模模糊糊的想起了過去的一些事情。母親雖然身為顏家的大夫人,家中奴僕無數,可她有的時候還是會親自下廚給我和父親做吃的,並且手藝相當不錯,我會做的那些糕點甜食,大多數都是從她那裡學來的。
而看她做事情,也很有趣。
她會在頭年秋天就去摘下最好的桂花,在天晴的時候曬乾,然後製成桂花糖漿;每年頭茬的新米送來,她會選出潔白的粳米洗乾淨,曬乾磨成米漿,放在布袋裡吊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得到幹米粉後,她先用小火溫熱糖漿,然後揉捏米團,上屜鍋蒸熟的同時,把玫瑰花瓣在石舂裡搗成汁水,跟糖粉和好;這個時候水剛開花,米糕熟了,把玫瑰色的糖水點在米糕上,再將溫熱的桂花糖漿細細的刷一層在米糕上。
每一次我吃到的,都是顏色最鮮豔,汁水最甜膩的糖糕。
現在回想起來,她做事情很專注,有的時候看似在同時做好幾件事,顯得雜亂無章,但到最後我卻很驚奇的發現,原來她在不同的時間做不同的事,是為了最後能做成一件事。
這些線索,讓我有了當初的感覺。
所以我的心裡,有一個很大膽的猜想——這些看起來雜亂無章的事情,歸根結底,應該是一件事,或者說,一個真相。
不知不覺睡著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大亮。
我梳洗了一番,走到門口,陽光正好照在臉上,暖融融的感覺讓我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接連幾天的陰雨讓每個人的心裡都感到一種不舒服的陰暗,太陽一出來,連同心裡一些晦暗的情緒都被驅散了似得,素素拿了早飯回來,看見我站在門口一臉明媚的表情,笑著說道:“大小姐心情好像不錯?”
“好像是的。”
雖然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解決,母親留給我的謎團到現在都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