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身離船,躍到眺臺之上,懶懶笑道:&ldo;既然你要酒壺,把酒壺送給你做個紀唸吧!還有,聽說太古遺音在你府上,麻煩你遣人送回瓊華園。若懶得送,就地砸了砍了燒了也使得。&rdo;
韓天遙立於船頭,眯著眼看著這個在晨光懶散而笑的女子,&ldo;那是寧獻太子贈你的琴!&rdo;
唯其珍貴,且十一無比看重,劇兒才不顧性命冒險從火中搶出。
而她竟隨口說,砸了,砍了,燒了……
十一無視他驚怒探索的目光,舒了舒腰,曼聲道:&ldo;對,詢哥哥給我的琴。聽說已經受損,再彈不出原來的音樂,我又留它做甚?在心裡懷念著就好。&rdo;
她拂了拂衣衫,瀟灑向岸邊走去,飄下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ldo;我也會……懷念著你。&rdo;
死去的喜歡,叫懷念。
韓天遙有些站不住,向後退了兩步,手中酒壺跌落在地,竟&ldo;啪&rdo;地碎了。
所謂的&ldo;紀念&rdo;,轉瞬便碎在他跟前。
而十一看似悠閒的步伐,卻迅捷無比,轉眼便消失於蔥鬱的芙蓉枝葉後,很快沒了蹤影。
韓天遙回頭,看向尚有歡。愛痕跡的軟榻,綿。軟的笑語和嬌。吟宛在耳邊。
他終於被擊碎般坐倒在地,唇角彎過苦若黃蓮的笑。
&ldo;若這也是你的報復,你……贏了!&rdo;
前一刻讓他徹底得到,後一刻讓他徹底失去,看他在天堂與地獄的落差間摧肝裂膽……
他從未想過有女子會如此大膽。但細想下來,的確沒有十一不敢做的事。
給他最多的愉悅,最大的冀盼,最深的愛戀,只為揮劍斷情,贈予他最痛的傷害。
若他走不出,這痛楚也許會一輩子如影隨形,無從擺脫。
遠處,不知哪裡吹來細細的笙簫,伴著女子婉轉低迴的歌喉,唱著前朝晏相的那首《玉樓春》。
&ldo;燕鴻過後鶯歸去,細算浮生千萬緒。長於春。夢幾多時?散似秋雲無覓處。聞琴解佩神仙侶,挽斷羅衣留不住。勸君莫作獨醒人,爛醉花間應有數……&rdo;
聞琴解佩神仙侶,挽斷羅衣留不住……
韓天遙忽然也想喝酒。
或許只是醉得麻木,才能擺脫夜間的美琴,此時的噩夢……
他衝上岸,踉踉蹌蹌向遠方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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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內,宋昀已是第三次前來瓊華園。
聽說十一又帶著酒去了石山頂的涼亭,他性情雖好,也忍不住有了種捏死她的衝動。
他壓了又壓,終於還是耐不住那怒意。
夏日上午的陽光已經相當明烈炙熱,卻完全不能掃去他面上的陰霾。
雁山看著他冷著一張俊臉快步奔向石山,不由捏了把汗。
即便宋昀並未親政,依然是大楚至高無上的君主。即便施銘遠一手將他扶上皇位,也不得不向他俯首拱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