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蘭手裡的窩窩頭還溫的,那熱度,卻不及少女眉眼裡的關切半分。
在皇宮裡長大,自幼便見識爾虞我詐,就連母妃,都只當他是□□的工具,從他記事起,便苛刻嚴厲地教導他,不滿意了,就用特製的鞭子打他‐‐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傷,但皮肉卻疼若針扎,一頓打,能讓他難熬上半月之久。
那是他童年的噩夢:陰暗的小屋,母妃淬毒的眼神,還有下手不留情的嬤嬤。
他又疼又餓,被關在漆黑冰冷的屋子裡,獨自承受這劇痛。
沒有人來救他,沒有人關心他。
&ldo;記住,別把你自己當人,你不過是條狗,不咬死別的皇子,就會被他們咬死!&rdo;
為了讓他明白死亡的恐懼是什麼,母妃竟真的命人把他和一條惡犬關進籠子裡,在他渾身多處被咬傷,命懸一線的時候,才把他給拖出來。
當時母妃臉上漠然的神色,他永遠都忘不了……
他隱忍著存活下來,羽翼漸豐,再無人能欺他辱他。
原本瞧不起他,騎在他身上逼他學狗叫的皇子們,早就被他用殘忍的手段送入黃泉,他登基的那一天,母妃欣喜若狂,瘋了一般爬上高閣之頂,又哭又笑:&ldo;姐姐啊姐姐,你我鬥了大半輩子,還不是我贏了,哈哈哈哈哈!天意吶!&rdo;
然後她抱著一架琴,從上面跳了下去。
據說,那是先皇送給她的,她唸了他一輩子,卻也沒得到帝王的真心。
母妃死了,留在他心底的陰影卻無法隨之而去。
顧澤蘭詭譎狠厲的性子背後,是一顆脆弱不堪千瘡百孔的心,他要的不多,甚至可以說很少,‐‐僅僅只是希望有那麼一個人,能真心實意地關心他。
五公主備受寵愛,只因她五歲的時候,彎眉沖他笑了笑,糯糯地喚了他一聲&ldo;哥哥&rdo;。
那彷彿是投進黑暗中的一點光,哪怕再微弱,也讓他得到了幾分救贖。所以這些年來,只要五公主開口,無論什麼,他都雙手奉上,將她視若珍寶地寵愛。
五公主對他親近,其中夾雜著一層血緣關係;後宮的嬪妃討好他,其中夾雜著微妙的利益關係。
而面前的少女,卻不過是個陌生人。
從他這裡,得不到任何的好處,卻把只增不減的珍貴糧食,給了素昧謀面毫無關係的他。
顧澤蘭愣在原地,沒有注意到少女已經離去很久。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周圍已是空無一人。
他還沒有,問過她的名字……
心上劃過一絲慌亂,他四下張望,遠遠瞧見她鬼鬼祟祟地去而復返,衣袖下藏著一碗兌了熱茶的冷飯,撒了一把鹹菜,有寡淡的香氣撲來。
容月拉著他藏到樹後,遞上碗筷,催促他:&ldo;快吃吧,我可是冒著被劉嬸兒罵的風險幫你偷來的米飯,可要好好吃完啊!&rdo;
那頓飯什麼味道,顧澤蘭記不清了。
只記得,空洞的胸腔內,那重新躍動的心跳。
就好像,沉寂了千年的河床,又重新匯入了潺潺流水,讓人心緒澎湃,再難平靜……
鬼使神差的,他多留了幾日才動身離開軍營,分別前,他跑去營帳找她。
容月正坐在樹下編平安結,蔥白指尖,紅線纏繞。
他抱著頭盔立在那兒,艱澀一句:&ldo;我要出發了。&rdo;
心裡有個念頭蠢蠢欲動,想要把她一併帶回宮去,卻又理智地把它給壓了下去。
容月以為他要去攻打新據點,趕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