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意志所展開的痛苦交鋒。她的記憶栩栩如生,彷彿與安德在一起的就是她,是她在為他創造一個幻象世界。
她想他了。
她開始尋找他,發現他在羅姆星上為死者代言。這是他寫出《蟲族女王和霸主》後造訪的第一個人類世界。讀了這本書後,她知道自己不必以幻象遊戲或別的程式的形式出現在他面前。他能理解蟲族女王,也必然能夠理解她。她從他正在使用的一臺終端與他對話,為自己選擇了一個名字、一個形象,讓他明白自己可以幫助他。離開羅姆星時他帶上了她,透過耳朵裡的一部植入式電腦與她交流。
她最珍視的記憶全部與安德·維京緊緊相連。她記得自己如何創造出一個形象,以利於和他交流,她還記得,在戰鬥學校裡,他也因為她的緣故改變了自己。
所以,當安德將手伸向耳朵,自從植入電腦後第一次關閉與簡的交流介面時,簡併不覺得這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關閉某個通訊裝置的動作。她感覺好像她的唯一一個最親近的朋友、她的愛人、她的丈夫、她的兄弟、她的父親、她的孩子同時告訴她:她不應該繼續活下去了。突如其來,不加解釋。她彷彿突然間置身於一間無門無窗的黑漆漆的小屋;彷彿突然間什麼也看不見了,被活生生地埋葬。
這撕心裂肺的幾秒鐘,對她來說,就是長達數年的孤獨和痛苦。最高階別的注意力突然間喪失了目標,她無法填補這片巨大的虛空。意識中最能代表她本人人格的部分,現在成了一片空白。所有人類世界上,電腦運轉如常,沒有一個人感到任何變化,但簡卻被這一重擊打得暈頭轉向。
這時,安德的手剛剛從耳邊放回膝上。
簡恢復過來。念頭紛起,潮水般湧進前一瞬間還空無所有的意識層次。當然,這些念頭全都與安德有關。
她將他剛才的舉動與兩人共處以來他的一切行動做了比較,她明白,他並不是有意傷害她。她知道他以為她遠在天外、居於太空深處——當然,這樣說也是對的。對他來說,耳朵裡那部電腦小得不值一提,不可能是她的重要組成部分。另外,簡也知道,他現在情緒十分激動,一心想的都是盧西塔尼亞人。她下意識地分析著,列出長長一串理由,說明他為什麼會對她做出這麼沒心沒肺的事。
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和華倫蒂分開,這時剛剛意識到自己的重大損失。
童年時就被剝奪了家庭生活,於是他比常人倍加企盼擁有一個家。這種渴望一直壓抑在內心深處,當看到華倫蒂即將成為媽媽時,長久壓抑的渴望復甦了。
他既怕豬仔,同時又被他們深深吸引。他希望能發現豬仔暴行背後的理由,向人類證明他們是異族,不是異種。
塞費羅和阿納多娜的平靜的禁慾生活讓他很羨慕,同時心裡又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他們使他想起自己的禁慾生活,可他又跟他們不同,他找不出禁慾的理由。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承認自己和其他生物一樣,具有與生俱來的繁殖需求。
如此不同尋常的感情動盪關頭,簡又接二連三來點尖酸刻薄。要在平時也還罷了,過去代言時,安德總能與代言物件及其周圍人群拉開一定的距離,不管形勢多麼緊張都能笑得出來,但這次不同,這次他不再覺得她的笑話有趣,她的笑話讓他痛苦。
我的錯誤讓他受不了了,簡想,他也不知道他的反應會帶給我這麼大的打擊。不怪他,也不怪我。我們應該彼此原諒對方,向前看。
這個決定很高尚,簡很為自己驕傲。問題是她辦不到。那幾秒鐘的意識停頓給她的打擊太大了。她受了重創,蒙受了損失,發生了變化,簡已經不再是幾秒鐘前的那個簡了。她的一部分已經死亡,另一部分混亂不堪,她的意識層次已經不像原來那樣井井有條了。她不斷走神,意識飄到她根本不